蘭溪鎮乃武昌東面大鎮
位于浠水和長江交匯處此去東三十里便是白云山的迎風峽過峽后是亭前驛南去四十里便是天下有名難越的‘雷池’了。
天色大明。
厲若海策著戰馬‘蹄踏燕’身前馬背上伏臥著他愛恨交纏的徒兒風行烈手足透過馬腹底給綁得牢牢扎實緩緩步進剛開始晨早賣買的墟集。
大街兩旁擺滿來自各處商販鄉農的蔬檔由布帛疏果鋤頭器皿以至乎驢馬豬羊無不是交易的對象。
討價還價的聲音叫得喧鬧一片。
一輛載著禾草的驢車在厲若海旁趕過像生怕錯失了財的機會。
望之不盡的長街人頭洶涌一派興旺盛世之象。
厲若海神色平靜輕提索策著愛騎‘蹄踏燕’在一堆堆買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人群間緩行穿過。
馬背上的風行烈乍看也不知是生是死惹得四周的人不住投來好奇驚異的目光但當他們目光轉到筆挺的厲若海身上時都噤口不。
稍有經驗或眼光的人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人。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走到厲若海馬旁仰起天真的小臉叫道:“客官!要不要一串冰糖葫蘆又鮮又甜好吃著呢。”
厲若海低下頭去罕有掀起微波的心田涌起一股濃烈的感情想起了自幼相依為命后來卻被惡棍活生生在他眼前打死的弟弟在他懷中死去時正是這個年紀。
小孩給他精芒電射的眼神看得心中毛拿著遞起冰糖葫蘆的手向下縮回。
厲若海手一動冰糖葫蘆到了他的大手里同一時間將重重的一塊黃金塞入小孩手里柔聲道:“回去好好讀書認字吧!”
小孩呆若木雞不能置信地看著手內黃澄澄的金子好一會才歡嘯一聲回頭鉆入了人堆里走得無影無蹤。
厲若海伸手摩挲了風行列滿濕了汗水的頭一下心中掀起的感情巨浪仍未平伏自幼弟慘死后他便知道這世上只有強權沒有公理三年后他重回幼弟慘死之地盡殺仇人。但心中的悲痛卻從沒有片刻稍減。
這三十多年來他律己至嚴全心武道因為只有在武道的追求里他才能壓下對亡弟那噬人的思念。
在某一程度上風行烈不但是他的徒兒也代替了他心中亡弟的位置。
所以他一生只收了風行烈這弟子。
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風行烈。
遠處人群里傳來一陣喝駕一隊捕快在一名壯健的差頭帶領下轉了出來剛好迎上策馬緩行的厲若海。
差頭看到馬背上的風行烈眼中一閃攔在馬頭向厲若海喝道:“停下馬上馱的是何人?”
即使是江湖中人在一般情形下總會賣官府三分情面因為官府龐大的實力和資源惹上了是沒完沒了的煩惱。
厲若海淡淡道:“這是小侄患了重病在下送他往亭前驛求當地名醫診治。”
那差頭臉色稍緩道:“好!讓我驗看貴親若真是病了絕不留難。”這番話也是合情合理。
厲若海一抽馬頭度略增往那差頭迫去。
眾差役紛紛喝罵抽出兵器附近的人大禍臨頭般退避開去騰出個偌大空間。
差頭臉容一寒向后連退三步大喝道:“想造反嗎?”
厲若海盯著他后退的腳步眼中精芒電閃仰天長笑道:“以你的身手怎肯屈就區區一個差頭竟想騙我厲若海。”ъiqiku.
那差頭一手接過身后另一差役遞來的長鐵棍暴叫道:“上!”
十多名假差役手中兵器全部離手飛出目標均是厲若海坐下的名駒“蹄踏燕”。
同一時間差頭手中長鐵棍一沉一挑挾著凌厲勁氣戳往馬上厲若海前胸。
這一著厲害之極顯見對方早有預謀一上來便射人先射馬硬要挫厲若海的銳氣。
厲若海一夾馬腹“蹄踏燕”倏地前沖手一抹馬腹長一丈二尺的紅槍已到了他手里幻化出千重槍影。
所有射向“蹄踏燕”的刀劍兵器紛紛激飛反向偷襲者射去。
那差頭見厲若海名震天下的丈二紅槍全力護著坐下愛騎前身空門大露心中狂喜本來仍留有馀地的一棍全力擊出。
槍影一閃。
差頭眼前形勢忽變丈二紅槍突然由厲若海左腰處標射出來直剌面門。
差頭魂飛魄散危急間已來不及弄清楚厲若海如何變招長鐵棍貼上紅槍死命一絞希望能稍阻紅槍去勢同時抽身猛退。.四周的差役慘哼聲中踉蹌后退不是肚皮反插著激射回來的刀便是肩脅插入了倒飛回來的劍。
鏗鏘!
差頭飛身往后急退剃那間移開了十多步。
厲若漲將丈二紅槍扛在肩上肅坐馬上有如天神一瞬不瞬盯著疾退向后的差頭。
差頭再退十步篷!
仰天倒跌。
眉心一點血紅迅擴大血像泉水般涌出雙目瞪大卻再沒有半點生命的神采握緊鐵棍的手松開鐵棍滾往一旁出和地面微弱的碰撞聲。
“呀!”
四周的人見殺了人還是差役不由一聲大喊連財的家當貨物也不要了四散奔逃一群群被主人剛賣掉的牛羊和雞鴨也受驚地夾在人堆處標竄亂跳情況混亂之極。
厲若海策著‘蹄踏燕’向前緩行當地來到差頭仰之處時整條長街除了一地凌亂的打翻了的蔬果雜貨外便只有倒在后方流血呻吟的一眾差役和一些是散了的雞牛羊馬。
厲若海神情落寞望向地上斷魂于槍下的差頭喟然道:“我若讓你‘纏魂棍’謝開成逃出五十步之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哼!”
一聲冷哼自前方傳來。
長街盡處一前兩后品字形卓立三人。
身后蹄聲的嗒十五名騎士手持重兵器披甲戴盔橫排后方。
殺氣凝霜。
前方立于品字尖端的高瘦老者手持重戟身穿黃袍勾鼻深目氣派不凡冷冷一字一字地道:“‘邪靈’厲若海!”
厲若海平靜地道:“想不到江湖三大邪窟之一‘萬惡沙堡’的魏立蝶也成了龐斑的走狗爪牙。”
魏立蝶右后側禿頭身穿袈裟手指方便鏟的壯漢暴喝道:“好膽!滿口胡無知之徒或會懼你黑榜人馬但我惡和尚卻是第一個不服。”
左后側白如銀但形相丑惡若巫婆手持重鐵杖的老婆子梟笑道:“這二十年來我們‘萬惡沙堡’奉魔師之命潛藏退隱才任由你這等江湖小卒坐大來!讓我惡婆子看看你手上的紅槍有多重斤兩。”
厲若海仰天長笑道:“好!三十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向我厲若海說話好!真的很好!”
魏立蝶肅容道:“厲若海你今日已陷身重圍若妄想反抗不啻以螳臂擋車識時務考立即拋下紅槍交出風行烈小魔師方公子一向愛才或能赦爾之罪我亦可以不追究你殺我手下‘纏魂棍’謝開成之事。”
惡和尚怪笑道:“否則只是你身后的‘黃沙十五騎’便夠你消受。”
惡婆子道:“你們邪異門的十三夜騎比起他們來只是玩泥沙的小孩兒呢。哈!”難聽尖吭的笑聲響徹長街。m.biqikμ.nět
厲若海一點不為他們的冷嘲熱諷所動望往側旁一所平房道:“小魔師既已到來為何吝嗇一見?”
一陣笑聲由屋內傳出來。
十多人魚貫而出。
當先一人正是魔師龐斑的代表人有小魔師之稱的方夜羽。
緊跟在他身后的是取赤尊信而代之的‘人狼’卜敵和背叛了他的副門主宗越。
再后是韓柏早先從下水道伸頭出去看到的一個滿頭白的英俊中年人和一個妖艷的紅衣少*婦后者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厲若侮偉岸的身形和英俊得極盡完美的臉龐顯是大感興趣。
其它十多人形相各異中有五人手拿高椅讓先前這五人在屋檐下坐定才昂然立在后方。
他們就像來看大戲的賓客悠然自在。
厲若海看也不著宗越眼光由方夜羽身上轉到那對男女身上淡然自若道:“想不到隨龐斑退隱二十年的‘白紅顏’也為了厲某奔波至此真是幸何如之!”
新一輩的人或者不知道‘白紅顏’是何許人也但老一輩的人卻真是談虎色變這‘白’柳搖枝和‘紅顏’花解語乃龐斑魔師宮內最得力的兩大護法高手兇殘狠毒、淫邪不堪最愛狎玩少男少女作惡多端可是由于本身武技強橫又在龐斑翼護之下橫行多年無人可奈何他們分毫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日此二人最少也有五十多歲但仍是二十年前的模樣由此亦可知道對惡魔先天氣功已臻化境故此連身為黑榜高手之一的‘獨行盜’范良極一聽韓柏形容此二人亦嚇得立時遁走以免正面對上。
‘白’柳搖枝哈哈一笑道:“這二十年來江湖上人才輩出在下又怎能不來湊湊熱鬧。”
花解語妙目一掃未語先笑道:“早聞厲門主乃黑榜第一美男子果是名不虛傳我們倒要好好親近親近。”
卜敵見到厲若海當他沒有存在般心中甚感惱恨又見千嬌百媚的花解語對他表示大有興趣妒心狂起冷冷道:“往日厲門主前呼后擁好不威風為何今日只影形單落泊風塵?”
厲若海長笑拍扛在肩上的丈二紅槍道:“只要有槍伴身厲某便不感寂寞卜兄若看不順眼為何不陪厲某先玩一場。”他并不稱呼口敵為門主顯是不承認他奪來的身分。站在卜敵身后的是‘尊信門’的兩大殺手‘大力神’褚期和‘沙蝎’崔毒尊信門本有七大殺手‘蛇神’袁指柔和‘矮殺’向惡兩人于怒蛟島一役當場戰死其它剩下的在龐斑攻打尊信門時或死或逃只剩下這兩人變節投降歸順強奪門主之位的卜敵這時見厲若海出不敬提起兵器便要出手。
卜敵嘴角抹過冷笑伸手阻住兩人此人最善斗嘴正要出嘲弄奚落‘萬惡沙堡’堡主魏立蝶已大喝道:“你過得我們這關才再作打算吧!否則一切休談。”
他望向方夜羽請示出手。
萬惡沙堡地處漠北莊內各人強悍成性以殺人為樂一向看不起中原人的文弱黑榜十大高手對他們來說只是中原武林互相吹棒的把戲所以一聞要截殺厲若海他們便將頭陣接了過來豈知‘纏魂棍’謝開成連一槍也擋不了便魂歸天府使他們大感面目無光不由兇性大兼且自詡善于馬戰故此躍躍欲試希望以馬制馬一戰立威以振沙堡之名。
方夜羽悠悠道:“厲門主膽色過人方某佩服之極可惜貴門人風行烈乃我師尊要擒捉之人厲門主亦犯不著為一個叛徒以致身敗名裂望厲門主三思而行。”
厲若海從容道:“我意已決方兄若再無說話我這便要硬闖突圍了。”
直到這刻他仍未有一眼望向宗越但宗越卻心中毛若非方夜羽等有龐斑撐腰給個天他作膽也不敢做叛徒。
方夜羽嘆工口氣向魏立蝶打了個手勢魏立蝶急不及待地一聲尖嘯厲若海身后立時蹄聲轟鳴拉開了血戰的序幕。
厲若海那遠勝一般俊男有如大理石雕成的臉容肅穆冷漠頭也不回默默注視著前方開始緩緩迫近的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