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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贅婿當道 > 第六七〇章 天北雷鳴 踏夢之刀

                第六七〇章 天北雷鳴 踏夢之刀

                西夏軍隊強迫著淪陷之地的民眾,自前幾日起,就已經開始了收割的帷幕。西北民風剽悍,待到這些麥子真的大片大片被收割、奪走,而得到的僅僅是有限口糧的時候,一部分的反抗,又開始陸續的出現。

                延州附近,一整個村落因為反抗而被屠殺殆盡。清澗城外,逐漸傳出種老爺子顯靈的各種傳聞,城外的村落里,有人趁著夜色開始焚燒原本屬于他們的麥地,由此而來的,又是西夏士兵的屠殺報復。流匪開始更加活躍地出現,有山中土匪試圖與西夏人搶糧,然而西夏人的反擊也是凌厲的,短短數日內,許多山寨被西夏步跋找出來,攻破、屠殺。

                環州一帶,種冽率領最后的數千種家軍試圖出擊,也想要籍著這樣的時機,集合更多的追隨者。然而在環江江畔遭遇了西夏人的鐵鷂子主力,再度大敗潰退。

                斑斑點點的鮮血,大片大片的金黃,正隨著西夏人的收割,在這片土地上盛開。

                ****************

                軍隊的訓練在持續,直到再度來臨的黑夜吞沒絢麗的夕陽。小蒼河中亮起火光,聚居區中央的小廣場上,外界西夏人開始收糧的訊息已經散播開來。

                隨著夜間的到來,各種議論在這片聚居地營房的各處都在傳播,訓練了一天的士兵們的臉上都還有著難以抑制的興奮,有人跑去詢問羅業是否要殺出去,然而此時此刻,對于整個事情,軍隊上層仍舊采取三緘其口的態度,所有人的推算,也都不過是私下里的意淫而已。

                整個小蒼河營地,此時罕見地仿佛被煮在了一片文火里。

                夜到深處,那緊張和興奮的感覺還未有停歇。半山腰上,寧毅走出小院,如同以往每一天一樣,遠遠地俯瞰著一片燈火。

                山麓一側,有身影緩緩的挪動,他在這黑暗間,緩慢而無聲地遁去,不久之后,翻過了山巔。

                那身影沿著崎嶇的山道而行,然后又謹慎地下坡,月華如水,陡然間,他在這樣的光芒中停住了。

                有腳步挾著風聲從遠處掠過去。視野前方,亦有一道身影正緩步走過來,長槍的鋒芒正在顯現。

                “李老六,你這是要去哪里啊?”

                年輕男子的面容出現在月光之中。名叫李老六的身影緩緩直起來,拔出了身側的兩把刀:“祝彪……還有宇文飛渡。”

                這話說完,他縱刀而上!前方,槍影呼嘯而起,猶如燎原烈火,朝他吞噬而來——

                更遠處的黑暗中,名叫宇文飛渡的年輕人現出了身形,挽弓、搭箭……

                “今天,你就別走了……”

                ****************

                六月十四,降下了一場大雨,黑色的雨云仿佛要將這個天空遮蓋起來,雨水肆意地沖刷著一切、電閃雷鳴。這導致小蒼河內的訓練無法再繼續,所有的士兵都在房間里憋悶了一整天,到得傍晚時分,暴雨才終于停下來,日頭還未降下,天空澄凈透亮,猶如新的一般。到得六月十五,訓練才再度持續。

                這天的傍晚,半山腰上的小院里,蘇檀兒回來了,罕見的多吃了一碗飯——她的工作即將至于尾聲。頭上纏著繃帶的小寧曦在抱怨著這兩天不能上課的事情,也不知道閔初一有沒有好好讀書。ъiqiku.

                在逐漸消褪的暑熱中吃過晚飯,寧毅出去乘涼,過得片刻,錦兒也過來了,跟他說起今天那個叫做閔初一的小姑娘來上課的事情——或許是因為陪同寧曦出去玩導致了寧曦的受傷,閔家姑娘的父母將她打了,臉上可能還挨了耳光。

                如此絮絮叨叨地說著瑣事,又說起這兩天谷中的訓練和一些流,錦兒憶起一個月前寧毅的問題,提了幾句。寧毅看著下方的山谷,緩緩笑著開了口。

                “小蒼河像什么呢?左家的老人家說,它像是懸崖上的危卵,你說像個袋子,像這樣像那樣的,當然都沒什么錯。那個問題只是忽然想起來,興之所至,我啊,是覺得……嗯?”

                話正說著,檀兒也從旁邊走了過來,此時寧毅坐在一顆樹樁上,旁邊有草地,蘇檀兒笑著問了一句:“說什么呢?”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寧毅將當初跟錦兒提的問題復述了一遍,檀兒望著下方的山谷,雙手抱膝,將下巴放在膝蓋上,輕聲回答道:“像一把刀。”

                是啊,它像一把刀……

                寧毅點了點頭。

                ……

                河谷中,營長龐六安走在街道上,皺著眉頭讓身邊的幾個年輕人走開,他已經快被煩死了,這幾天被人旁敲側擊地問來問去好多遍,眼下又有人來問,是不是要出去打什么大戶人家。

                “打打打,就算要打,也不是你們說的這么沒出息!給我想大一點——”

                他稍稍透露了一絲謎底。心中想起的,是三日前那個晚上的會議。

                ……

                “……自去年的秋天,我們來到小蒼河的這片地方,本來的計劃,是希望能夠依附于青木寨,發揮周圍的地理優勢,打開一條連通各方的商業道路甚至商業網絡,解決目前的困難。當時西夏尚無大的動作,而且西軍種師道未死,我們認為這個目標很艱難,但尚有可為……”

                “……但是自十二月起,種師道的死訊傳來后,我們就徹底否定了這個計劃……”

                “……西夏過來之后,西北大亂,在可以預期的未來里,金人將會逐步吞下黃河以北,我們一定會被孤立,在這種局面里,要打開商路,已經確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只能選擇另外一條路。這條路如果直接說出來,讓人一天兩天的考慮,只會導致整個小蒼河的軍心渙散,現有的基礎完全崩潰。為此,在做下決定之后,我們進行了……到目前為止的所有工作……”

                “……這接近一年的時間以來,小蒼河的一切工作核心,是為了提起谷中士兵的主觀能動性,讓他們感受到壓力,同時,讓他們認為這壓力不一定需要他們去解決。大量的分工合作,提高他們相互之間的認同感,傳遞外界訊息,讓他們明白什么是現實,讓他們切身地感受需要感受的一切。到這一天,他們對于自身已經產生認同感,他們能認同身邊的同伴,能夠認同這個集體,他們就不會再害怕這個壓力了,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他們接下來,必須越過的東西……”

                “并且,他們可以越過……”

                ……

                經過了前前后后將近一年的打磨,小蒼河的眼下,是一把刀。

                它堅硬、粗糲到了極點,由于內部存在的巨大問題,一旦遇上任何亂局,它都有可能就此短碎。任何社會都是一個復雜的整體,但這個社會,因為太過單一,遇上的問題、缺陷也太過單一,已經走上極端。

                支撐起這片山谷的,是這一年時間打熬出來的信念,但也唯有這信念。這使得它脆弱驚人,一折就斷,但這信念也偏執無畏,幾乎已經到了可以到達的。

                它就像是一把內里充滿了瑕疵的高碳鋼刀,用力揮上一刀,便有可能斷碎。

                但問題在于,接下來,有誰能夠接住這全力的一刀了……

                靖平二年的六月十六,外界的西北大地上,混亂正在持續,群山之中,有一群人正將小小的山谷作為假想敵,虎視眈眈,北面青木寨,氣氛同樣的肅殺,提防著辭不失的金兵威脅。這片河谷之中,集結的號聲,響起來了——

                閃電游走,劃破了雷云,西北的天空下,暴雨正集結。沒有人知道,這是怎樣的雷雨將到來。

                這一天,黑旗延綿,躍出小蒼河,九千余人的軍隊折轉西進,沒有半點遲疑的撲出群山,直接沖向了西夏防線!.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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