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曰驕陽下,千名騎士護衛著十余輛馬車,正在通向帝國南方的大道上行進。正中的馬車豪華寬大,由四匹良馬才能拉動,馬車車廂上鑲嵌著神圣教會的徽章。這輛馬車在德羅帝國中幾乎人盡皆知,因為這是神圣教會教皇羅格專用的馬車。
羅格安坐在馬車中,正看著手中的講稿。他即將在南方前線為德羅帝國的戰士與當地的平民布道,招募新的信徒,手中的這篇東西就是手下的神職人員替他撰寫的布道詞。
通向南方的道路并不平坦。因為此時在這片廣闊的區域中,雙方的騎兵都在縱橫來去,試圖捕捉戰機。在雙方動輒數千名的騎兵隊面前,這千名騎士的護衛力量,其實十分單薄。
羅格忽然放下手中的講稿,敲了敲車窗。片刻之后,紫荊蝴蝶那清秀的面孔就出現在車窗前,問道:“羅格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羅格道:“有一支騎兵正高速向我們沖來,大概距離我們有十公里左右。”
紫荊蝴蝶領命而去。悠長的軍號旋即響起,千名騎士有一半下馬。他們提起巨盾,高高豎起長槍,將十余輛馬車團團衛護在中央。另一半的騎士則取過背后的折疊手弩,迅速裝填好弩箭。
馬車中,羅格已經看完了講稿,他又取出一本魔法書,細細地閱讀起來。
此時大地上已經傳來隱隱的顫動,顯然來襲的敵軍絕對不是小數目。轉眼之間,一名騎士的身影就出現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崗上.
他背向著驕陽,縱馬橫槍,立于山崗之上,遙望著羅格的車隊。僅僅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姿勢,即讓人感覺到無邊威嚴油然而生!
此時轟雷般的蹄聲才傳到車隊這邊,隨即一個又一個騎士出現在山崗上,在為首那位騎士的身后列成整齊的戰陣。
這隊騎士顯得有些奇怪,他們的盔甲制式并不十分統一,用的武器也參差不齊,看上去就像是一支雜牌部隊。可是當幾千名騎士都登上山崗頂部、列成整齊的沖擊戰陣時,殺氣驟然沖天而起,竟驚得羅格車隊這邊一些戰馬紛紛人立!
恰在此時,馬車的車窗拉開,羅格的臉在車窗后露出,正好迎上了山嶺上為首那騎士的目光。當車窗打開的一剎那,遠方滾滾而來的殺氣忽然消失得干干凈凈。
“羅格大人,敵人看起來不好對付,我們是不是讓冰雪法師們下車,做好戰斗準備?”紫荊蝴蝶縱馬到車旁,請示道。
羅格恍如未聞,只是望著那名騎士。
山崗上,一位騎士縱馬到為首的騎士身旁,向他道:“凱特大人,看來我們逮到了一條難得一見的大魚!弟兄們都已經準備好了,沖鋒吧!”
“沖鋒?老萊恩,你是不是經歷了六十五場大戰而未死,所以覺得活得有些太長了?”凱特哼了一聲,才又接道:“這一次,我只是想來看看他而已。這條難得一見的大魚……就留給羅歇里奧元帥去吃吧,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吃得下。撤軍!”
看著山崗上的騎士們滾滾離去,羅格這才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向紫荊蝴蝶道:“你覺得那個人和他的騎士團怎么樣?”sm.Ъiqiku.Πet
“非常的……可怕。”紫荊蝴蝶斟酌了半天,才找到了合適的用詞。
“很好,我們的冰殿武士,就向這個方向發展好了。”
“是,羅格大人!”紫荊蝴蝶的回答簡短利落,聽起來較以往并沒有什么不同。不過羅格知道,她的確是變了。自改任冰殿武士統領以來,紫荊蝴蝶一改往曰沒曰沒夜、兢兢業業的工作方式,轉為把本職工作干得滴水不漏就算完事大吉。這當中的漫不經心之處,精明如羅格又怎會覺察不到?只是他知道紫荊蝴蝶的心結在什么地方,因此也就由得她去了。
讓羅格略感欣慰的是,經此一事后,雖然他與埃特之間已經產生深深的隔閡,不過埃特也由此成熟了許多,變得沉穩起來。此時他雖也在陣前看到了凱特,不過有如完全沒有看到一樣,沒有任何異常表現,讓羅格十分滿意。
當羅格再次踏上南方大地時,當年的故人們也會一一相見。只是年華易逝,轉眼間已經是物是人非。這次戰場相見,羅格和凱特都只是想看看久已不見的故人。可是下次相會時,他們究竟是敵是友呢?羅格不知道,想必凱特也不知道。
“繼續上路吧!”羅格吩咐完,就此關了車窗。路還很長,前面想必不會太平。
在靜靜的綿延丘陵間行進的車隊顯得極為醒目。千名騎士的護衛力量不大不小,足以嚇退小股的敵軍,又剛好可以成為大隊游擊騎兵的盤中美味。
車隊忽然停下了。在遠方的山嶺上,出現了大隊大隊的騎士。遙遙望去,可見那十余面飄揚的黑色戰旗上,都有著詭異的上半身為妖艷女人,下半身為恐怖蜘蛛軀干的圖案。
在如今的德羅帝國,這面戰旗已經人盡皆知。那即是岡薩雷斯率領的人面蜘蛛騎士團。
這一次不待羅格吩咐,千名冰殿武士就全部下馬,持盾舉槍,靜靜地等候著敵人的沖鋒。冰殿武士并不是職業的騎士,因此在被這種正規騎士團接近到如此距離后,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在山嶺上,岡薩雷斯摘下頭盔,微瞇著雙眼,打量著遠處的車隊。他一臉絡腮胡子,棕黑色的長發在微風中飄揚,看上去粗豪而威武。而他帶兵的風格也是如此,有若颶風,往往開陣就是狂沖狠殺,戰定之后立即遠走高飛。
“岡薩雷斯大人!從徽章上來看,那是神圣教會教皇羅格的車隊!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敢出現在這種地方,而且只帶一千名護衛!大人,我們的人數是他們的四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時機,沖鋒吧!”岡薩雷斯身后的副官急不可奈地道。
岡薩雷斯抬起了手,止住了副官的話,緩緩地道:“從他們過來的路線來看,一定已經與獅牙軍團碰過面了。可是你從他們身上看得出戰斗過的跡象嗎?”
“的確沒有!我曾經聽聞,獅牙軍團統領凱特將軍和神圣教會教皇羅格以前有舊交,這一次會不會是凱特大人有意循私放水?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捉到教皇羅格之后,還可以再立一功!”
岡薩雷斯哼了一聲,道:“你以為那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凱特會如此看重舊情嗎?像他那種曾經天天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人,會對危險產生天然的直覺。他放過這條大魚只可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根本吞不下!凱特吞不下的魚,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吞得下嗎?”
那副官仍然有些不死心,畢竟這條魚實在是太大了,捉到了羅格,何止是大功一件?于是他猶自道:“大人,這或許是羅格在故弄玄虛。無論如何我們也應該沖擊一下他們的戰陣,試試虛實也好。”
岡薩雷斯戴上了頭盔,一揮手,道:“不必多說了,撤軍!”
馬車中的羅格合上了魔法書,暗忖道:“看來安妮的這個哥哥很有眼光啊!”
只是路上的麻煩并未到頭。第二天清晨時分,第三只巴伐利亞公國的游獵騎兵又出現在大道的盡頭。
這支騎兵的首領遙望遠方的車隊,也有些猶豫不決。他與獅牙軍團一樣,都隸屬于巴伐利亞公國南方軍團。他知道獅牙軍團的狩獵區域,也在疑惑何以凱特竟然會放過已然到口的美味。但他最終沒有抵制住巨大的誘惑,悍然率領三千輕騎兵向羅格的車隊發起了沖鋒。
這隊游獵騎兵戰術頗為高明,他們知道持著重盾長槍的對手非常不好對付,因此準備環繞著車隊奔馳,以尋找對手的破綻。只是他們沖在最前的騎士剛剛拉近車隊時,突然之間,一道無形的威壓撲面而來!
馬上的騎士尚不覺得如何,可是正在全力沖刺之中的戰馬總先承受不住這陣威壓,全都人立而起!騎士們猝不及防,一片慘叫聲中,紛紛從馬上飛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如此高速的奔馬上摔下,他們訓練再精,也難逃筋斷骨折之運。轉眼之間,狩獵騎士的沖鋒隊形就一片大亂,而后面的騎兵收不住戰馬,紛紛從前方墜地的戰友身上踐踏而過。在他們面前似乎有一片無形的區域,只要進入到這片區域之中,戰馬就會受驚而起,不顧一切地試圖逃離這片區域。
羅格車隊這邊早有準備。所有冰殿武士已經全部下馬,戰馬雖有受驚跡象,但被主人勒住,只是不安地踏動四蹄而已。
那一大片無形威壓存在的區域似是會移動一樣,迅速追上了已發覺有異,試圖避開這詭異區域的狩獵騎兵們。這些騎兵一時之間只能竭盡全力地控制住胯下受驚的戰馬,哪還能夠向羅格的車隊發起沖鋒?
就在此時,車隊中十余馬車的車門大開,涌出了幾十位法師,在一波大范圍的攻擊魔法擲在這批狩獵騎兵頭上之后,已換上圓盾戰斧的冰殿武士們大喝一聲,向亂成一團的狩獵騎兵們發起沖鋒!
戰斗很快就已結束。m.biqikμ.nět
狩獵騎兵們扔下了千余具尸體,倉皇逃走。這些死傷者中,有半數是死在自己人的馬蹄之下。至于羅格一方,僅有十數名冰殿武士受了些輕傷而已。
如此輝煌戰績,其實應該歸功于那始終隱藏于幕后的地底侏儒。別說格利高里的藏匿本領遠遠超越了圣域殺手,就是它公然站在那里不動,估計也不會有幾個全速沖鋒中的騎士會注意到這么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然而格利高里的龍威可是貨真價實,在將龍威降到最低之后,覆蓋的范圍就大為擴展,地底侏儒身周數百米內都成了龍威的覆蓋范圍。淡淡的龍威不足以嚇倒意志堅定的騎士,可是戰馬就不同了。與生俱來的本能使得它們感應到哪怕一丁點格利高里的氣息,就會恐懼到瘋狂。
地底侏儒悄然離去。
充當幕后黑手的愉悅感已經充斥了它的全身,而且這次干得漂亮,回去后說不定還能得到威娜主人的獎勵。就算主人不獎勵它,現在主人的主人本領已今非昔比,想必也是能從他身上弄出點好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