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道:“世子,我想見一見韓國公卞藺。”
他話音還未落,錚的一聲,卞昀手中的箭已經直接放了出來。李稚只覺得他的血越來越冷了,一切仿佛是凍住了,眼前的畫面開始不斷放慢,在最后一刻,蕭皓擋在了他前面,利箭穿過了他的手臂,離李稚的眼睛只有半寸的距離,被他一把拖拽住,殷紅的鮮血滴落下來。
高墻之上,卞昀的喉嚨中也從后往前插著一根不知從何而來的白毛羽箭,他的反應慢了半拍,直到身旁的人驚恐地看著他,他這才察覺到有點疼,慢慢抬手摸了下已經被穿透的喉嚨,鮮血從口中噴涌出來,咚的一聲,他的身體直挺挺地往前栽了下去,直線落在了李稚面前不遠處,砰的濺成了一朵血花。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了,連紅著眼的李稚也不例外。在這短暫的安靜中,城墻上的衛軍被一個個射下來,摔掉在李稚面前的空地上,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扭頭朝城門的方向看去。梁汾生前安排的戍城老衛軍拉扯地喊著吃力的號子,憑著一己之力費力地將城門推開。
一行黑色的將士從遠處塵霧中顯現出來,他們看起來不像是兵,倒像是刀山火海中滾出來的悍匪,眼中冒著渾然不怕死的光芒,在他們的腰間掛著極具特色的黑石令牌,彰顯了他們的來歷,他們是廣陽王府最精銳的虎驍騎。那為首的一人手中拎著把三十四斤的重弓,正是他以前所未有的巨大臂力一箭射死了卞昀。
孫繆朝著李稚與蕭皓喊道:“我們來遲了。”
伴隨著一聲令下,群龍無首的南騎禁衛紛紛被射殺,局勢瞬間逆轉。別說是南騎禁衛,哪怕是李稚與蕭皓也沒有能夠從眼前屠殺的畫面中回過神來,好在蕭皓對孫繆這張臉很熟悉,反應得比李稚要快,立刻將人護在身后,臉上震撼與驚喜兩種神色交織,朝著來人喊:“孫謬!你們怎么來了?”
孫繆喊道:“我們造反了!”
五個字從那滿是龍虎莽氣的參將口中吐了出來,并不過分地響亮,卻有種置生死于度外的豪放感,這一輩子金戈鐵馬,不就是圖個痛快嗎?他翻身下馬,來到李稚身前,拱手道:“雍州參將孫繆,參見先皇孫殿下,臣奉大殿下之命,先行接您出城!”
李稚先是有些難以相信地注視著他,忽然他深吸了一大口氣,抬頭看向城外的方向。
此時在距離盛京不過五十里之遙的鳳凰城,趙慎正披著銀色軟鎧立在滔滔河水邊,胸前的白虎映射著雪亮的光,他勒馬抬頭看向虛空,有絮狀的明亮東西不斷飄落下來,南方術士預中那場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終于在這一刻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一切看起來空靈又縹緲。在王道崩毀的這一日,盛京的王城迎來了這位史書公認梁王朝最正統的血脈、這本該是天命所歸的皇子。
這把火最終還是勢不可擋地燃放起來了。趙慎靜靜注視著盛京的方向,他一直在想什么是最好的時機,原來最好的時機便是此時此刻。
南方平水城中。
徐立春伏地跪在謝珩的面前,一旁裴鶴難得沒有悠閑抱手,而是神情肅然地守在一旁。謝珩翻完了被徐立春扣押的文書,慢慢用力按住,他重新看向面前一絲不茍跪著的謝家忠仆。
“為什么?你已經跟了我二十年。”
“大公子,老大人于我有再造之恩,我,不得不這樣做。”
謝珩沒有再看他,直接起身往門外走,“即刻啟程回盛京。”
屋中的裴鶴下意識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徐立春,似乎想要伸手去扶他起身,但聽見門外的聲音,最終還是沒有伸手,很快跟著出去安排了。等房間中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徐立春這才微微直起脊背,空對著上座的位置,他神情有種很難說的寂寞,重新慢慢疊好袖子,低頭再恭敬地一拜。
徐立春心中知道,忠誠是為人幕僚的第一要義,他將再也不能夠跟隨謝珩了。二十年的恩與義,至今日算是絕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真是太失敗了,我還是沒寫完這個節點,算了,先發一部分吧。.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