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在腦海中反復回想這陣子發生的一切:謝珩離京,謝照忽然重回盛京覲見皇帝,城中戒嚴,消息被嚴密封鎖,被迅速調動的驍騎營與禁衛軍,如今是趙元一入宮便消息全無。這一切的一切拼湊在一起,正像是二十年前那樁血案的翻版,真相早已經呼之欲出:m.biqikμ.nět
趙慎的身份泄露了。
如今這座城中密布天羅地網,只等趙慎來投,一旦趙慎真的準時抵達京城,一切都將無法挽回。李稚深知自己必須將消息送出去,阻止趙慎進京。
當晚,一個人出現在了長公主府門外,卻沒有立刻上前去。夜色中,長公主府的大門開了半道,有禁衛在其中出入。那人袖中藏著李稚的書信,躲在巷子暗處觀察了片刻,轉而向另一方向走去,在靠近八角巷子的地方,他停下來,用手在墻上輕輕叩了兩下,聲音像是鳥雀輕啄,那道墻是空心的,里面連通著公主府花園的東南角,沒一會兒,里面傳來了同樣的聲音,示意他繼續往前走。
他又往前多走了一陣,七拐八拐最終來到了一道暗門前,門從內稍微打開了一條縫,里面的人仔細地觀察著他。
“何事?”
“我奉大理寺卿之命而來,求見長公主。”
“京中戒嚴,誰也不能出去,長公主亦須遵循皇命,你回去吧。”
“無意叨擾,實乃是事出緊要,我家大人問,能否借長公主的玉令一用?”
對方沉默片刻,沒一會兒腳步聲響起來,應該是轉身回去請示了。
公主府的內宅中,爐子中炭火無聲地燃燒著,趙頌正坐在床邊哄著小郡主睡覺,等孩子睡熟了,她伸手幫她輕輕摘下發間的金翠。曹江進入房間,在屏風前停下,趙頌扭頭看了眼,她剛一起身,小郡主忽然醒了,睜著惺忪的睡眼看她,“祖母,你要走了嗎?”
趙頌摸了摸她的小臉,笑道:“沒有,祖母沒有要走,睡吧。”
小郡主得到了承諾,重新鉆進被窩安心地睡了過去,趙頌仔細幫她掖了下被子,而后她起身來到廊外。屋宇間有明亮的燭光在不停穿梭,能看出公主府中也早已經遍布禁衛,趙頌與廣陽王府交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此次她也遭到了波及,但畢竟鎮國長公主的身份尊貴,禁衛并不敢如對待李稚那樣粗魯地對待她,更不敢私自闖入內宅。
趙頌問道:“怎么了?”
曹江回道:“大理寺卿派人過來,說想要借用您的玉令。”δ.Ъiqiku.nēt
趙頌忽然冷笑了聲,“他倒是好本事,這會兒還能遞出消息來。”
這些日子看下來,趙頌已經大致猜到是廣陽王父子鬧出了幺蛾子,只是不知道他們到底干了什么捅破天的事,竟是能惹得皇帝與謝照一同出手,甚至還連累了她。謝照退仕多年此番忽然復出,本就令人意外,但皇帝的怒意則更令人費解,如今京中全面封鎖了消息,誰也不知道內情,她只覺得頭疼,這趙家子孫的確沒有一個指望得上的。
趙頌了解皇帝,她這個弟弟真的震怒起來,沖動之下做事不計后果,但她卻無比清醒,不管趙慎父子是犯了什么樣十惡不赦的罪過,也決不能在此刻鏟除他們,否則趙家皇權好不容易有了那點燭光,瞬息間又被滅了,這對皇權將是一次重創,以后想要再扶持能與士族抗衡的宗親難于登天。
趙頌也想阻止趙慎入京,然而她的命令卻被困在長公主府中。李稚找她幫忙是對的,此時唯有她能夠暗中調動關系將消息送出城,而只有他們兩人合力,信才能準確無誤地送到趙慎手中。
曹江已經取來了鎮國長公主的玉令,但他的神情卻有幾分擔憂,看外面擺出來的陣仗,一旦此事出了差池,或是李稚走漏風聲,便是將長公主府也牽連進去了。他抬起眼看向趙頌,趙頌顯然也深知其中的利害關系,良久,對他道:“送過去吧。”她重新回頭看向外面的燭光,一雙眼含著隱約的光亮,平靜閃爍。
曹江低聲道:“是。”
打通關節后,書信被立刻轉手遞出城,追趕著皇帝的旨意前往彭城。
李稚在得知消息有驚無險地被送出去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氣,然而他的一顆心卻始終沒能夠放下來。若事情當真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那這一切的腥風血雨才剛剛開始。除了士族的人外,不可能有其他人專門查他的身份,季元庭的失蹤意味著他的身世即將泄露,退一萬步說,即便是他的身份還沒有立刻泄露,但趙慎那邊明確已經出了事,他作為廣陽王府安插在京城的心腹,絕不可能逃掉這場即將到來的血腥清洗,震耳欲聾的鐘聲已經近在咫尺了。
他必須立刻離開盛京,但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這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漆黑的房間中,李稚一個人靜靜坐著,雙手按著額頭,不停地思索,風雨的氣息撲面而來,沒有人能夠救他,他得想辦法自救,他必須逃離這座城,活下去,去見趙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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