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走出天牢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長安的夜,燈火輝煌,長街之上,依舊能聽到百姓們為即將到來的慶典而歡慶的喧鬧聲。可這一切,落在他眼里,卻都蒙上了一層灰暗的、不祥的陰影。
地龍翻身,水淹長安……
孔志謙那如同魔鬼詛咒般的話語,還在他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響。
他從沒想過,一個人,竟然可以惡毒到這種地步。
這不是戰爭,這不是陰謀。
這是一種,針對一個文明,一個城市的,最徹底的,毀滅。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孔志謙的計劃真的成功了,那將會是怎樣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
數百萬的百姓,將在污水的浸泡和瘟疫的折磨中,痛苦地死去。這座他和他心愛的女人,傾盡所有,想要守護的,全世界最繁華的城市,將變成一座,巨大無比的,墳墓。
不!
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林臻的眼中,瞬間迸發出了駭人的、冰冷的殺意!
他加快了腳步,幾乎是用上了輕功,一路向著皇宮,向著棲鳳閣的方向,飛奔而去。
當他推開棲鳳閣大門的時候,慕容嫣正坐在燈下,手里拿著一卷書,似乎是在看,但眼神,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她依舊穿著那件作為唯一寢衣的神鳳降世裙。
此刻,她并未罩上霞帔,整個人少了幾分君臨天下的威嚴,多了幾分屬于妻子的溫婉。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在柔和的宮燈光暈下,仿佛能將所有的光線都吸進去,顯得深邃而神秘。
這件以輕盈透氣的蘇錦工藝織就的棉質睡裙,雖然裙幅巨大,拖尾長達五丈,但穿在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沉重,柔軟的布料貼著肌膚,帶來一絲絲冰涼而舒適的觸感。
因為她是坐著,那長長的墨金色蘇錦拖尾,便從她的椅背后,恣意地堆疊、流淌在地板上,形成一片充滿了慵懶與寧靜的、華貴的凌亂。
聽到開門聲,她立刻抬起頭,當她看到林臻那張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臉時,她的心,猛地一沉。
“夫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連忙站起身,迎了上來。
林臻沒有說話,他只是走上前,一把,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他抱得很用力,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慕容嫣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地發抖。
她認識他這么久,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就算是當初在漠北,被數萬大軍圍困,在一線天,以三百死士,對陣一萬五千金狼騎時,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過。
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能讓他,都感到恐懼?
“夫君,你別嚇我。”慕容嫣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顫抖。
林臻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里,貪婪地,嗅著那能讓他心安的、熟悉的蘭花香氣。
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嫣兒,我們……可能,有大麻煩了。”
他將孔志謙那個惡毒的“凈世計劃”,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
慕容嫣聽完,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
她的臉上,血色瞬間褪盡,變得一片煞白。
地龍……倒灌……水淹長安……
這……這怎么可能?!
長安城,是前朝歷經百年,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才修建而成的。其地下水網的設計,更是請了當時天下最頂尖的工匠,反復論證,精密計算過的。怎么可能會出現,倒灌的情況?
可是,她知道,林臻不會騙她。
而孔志謙那個瘋子,也絕對干得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一股比之前在江南,聽到運河被投毒時,還要強烈百倍的寒意,瞬間,從她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運河投毒,受影響的,還只是沿岸的百姓。朝廷,尚有能力,可以去控制,去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