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眉頭微蹙,適時地遞上一杯溫水,聲音帶著安撫:“西北邊陲民風彪悍,三教九流匯聚,你一個姑娘家獨身在外,確實艱難。”
阿沅感激地接過水杯,抿了一口,繼續道:“他們……他們滿嘴污穢語,還要動手動腳。我嚇壞了,退到土墻邊,一點辦法都沒有,以為……以為真的要遭殃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喬念沒有打斷,只是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她。
“就在那時候,巷子口忽然有人說話了。”
阿沅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了那道希望之光,“那人說:‘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也不嫌丟人?’我抬頭一看,是個穿著灰撲撲舊布衣的人,風塵仆仆的,臉上也蒙著灰,看不真切,就站在巷口的陰影里。”
“是尹鬼?”喬念適時問道,引導著敘述。
“嗯,”阿沅點頭,“就是阿鬼。他當時用了飛鏢,快得很,一下就打傷了一個混混的手腕。那幾個混混仗著酒勁和人多,就嗷嗷叫著沖他去了。阿鬼身手真利落,一個人對付他們三個,游刃有余。可是……”她語氣一轉,帶上了擔憂,“我看著看著,就覺得他好像有點不對勁,身形偶爾會晃一下,氣息也亂,臉色在昏黃的光下,白得嚇人。”
“他受傷了?”喬念敏銳地捕捉到關鍵。
“是,他本來好像就有很重的內傷在身。”阿沅回憶著,臉上露出后怕的神情,“他雖然把那幾個混混都打趴下了,可自己也撐到了極限,扶著土墻猛地咳了起來,咳出了好多血,然后就……就暈倒在我面前了。”
“啊!”喬念輕輕驚呼。
“我當時也嚇壞了,”阿沅接著說,“可我總不能把他丟在那里不管啊。那幾個混混若是醒了,難保不會叫人來報復。我就……我就拼了力氣,把他扶起來,他看著瘦,可昏過去的人沉得很。我就半背半拖,一步一步,往我那破屋子挪,到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渾身像是散了架。”
喬念想象著那個瘦弱的姑娘在蒼茫的西北暮色中,拖著昏迷的男子艱難前行的畫面,心中不禁動容:“真是難為你了,阿沅。”
阿沅笑著搖了搖頭,“把他安置在我那張破木板床上之后,我才真的慌了神。他一直在咳血,渾身滾燙,昏迷不醒。我……我沒有錢,這荒僻地方,連個像樣的郎中都難找。只能憑著以前聽來的土方子,去野地里找點止血的草藥,搗碎了想喂他,可一點用都沒有。”
她抬起頭,眼中泛起淚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絕望的時刻:“我就那么守著他,守了兩三天,眼看著他氣息越來越弱,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心里怕極了,覺得自己真沒用,救不了他……”
“可到了第三天晚上,門外便來了一個人,”阿沅的描述帶著一種模糊和寒意,“看不清長相,好像穿著一件深色的、式樣有點怪的厚袍子,像是擋風沙的,可又不太一樣。臉上……臉上也模模糊糊的,像是蒙著一層看不透的灰。只有一雙眼睛,特別深,特別沉,看著我,我就覺得像是被扔進了冰窟窿里,渾身發冷。”
喬念皺了皺眉,語氣不自覺緊張了一些:“是尹鬼的師父?”
玄面人,萬承安?
“嗯,”阿沅點頭,肯定了喬念的猜測,“他走進來,帶著一股外面的冷風。看了眼床上的阿鬼,就說了一句:‘他快死了。’聲音低啞,干巴巴的,一點人味兒都沒有。我嚇得腿軟,壯著膽子問他是誰,他說……他是把阿鬼養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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