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疼也不至于那般疼,休息上兩日,暮晚搖已經沒事了。但她享受尚對自己的噓寒問暖,便一直嚷痛,讓他更為愧疚。
總體上說,暮晚搖對自己的新婚生活很滿意。不太滿意的是,尚白日要去太子那里當職,回來后要讀書,這也罷了。可睡覺的時候,尚都不與她一個屋舍。
暮晚搖整日能見到尚的次數屈指可數。
因為宮里出來的教養嬤嬤說,駙馬不得公主召見,不得主動來見公主,更不用提宿在公主這里。駙馬在公主府有自己的院落,自己的寢舍。中間和公主的寢舍隔著距離,為了不打擾到公主。
暮晚搖傻了眼。
公主府修葺的時候,她當然知道府上有駙馬獨自的院落和寢舍,因為每個公主府都這樣,暮晚搖也沒有上心。暮晚搖只是沒想到,原來不得她召見,尚是不用來見她的。
而自從他們婚后,除了三餐時間,暮晚搖就見不到尚。
暮晚搖有時候著急,聽到駙馬回府了,她想讓侍女去召尚過來,宮里出來的嬤嬤就板著臉:殿下豈能夜夜召駙馬侍寢?女孩兒家要矜持。
暮晚搖心里太委屈:她哪有夜夜召?她一次都沒召過!
她每次想召,那個嬤嬤就開始念叨修身養性、不可宣淫……把暮晚搖的勇氣嚇了回去。
她好討厭這些宮里出來的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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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尚心如止水,每日不是讀書,便是做幕僚跟著太子殿下歷練學習。
他本就不重欲,本就是一直壓抑,剛成婚那夜,暮晚搖疼成那樣,之后又受傷,他才有點兒的興致被打擊,就覺得有些無趣。
而對于暮晚搖本人,尚不知如何和她相處后,干脆將她當作妹妹一般照顧。索性他照顧自己妹妹照顧得很熟練,如今換到暮晚搖身上,也并沒有太大區別。
而他的親妹妹曉舟,在他成婚后,沒過多久就隨他家人一同回嶺南去了。楊嗣專門問過,只是被尚若有所思的眼睛看著,楊嗣沒好意思說自己惹哭了人家妹妹。
但是尚很快會知道,妻子不是妹妹。
夜里,尚練完一張大字,例行反省了自己一日行可否妥當后,熄燈入睡。他沒睡一會兒,便聽到極輕的拍門聲。
小女郎聲音在外,小小的近乎氣音:“二哥哥、二哥哥……”
尚愕然,坐在床上聽出是暮晚搖的聲音。他詫異地掌燈,匆匆披上外袍,便去開了門。
門一開,他的小妻子就撲過來,撞入他懷中抱住他腰身。暮晚搖緊張的:“快關門,關門!”
尚從善如流。
他一時想不明白,關上門后,禮貌地搭著暮晚搖的肩,將她輕輕地從自己懷中推出。他帶著暮晚搖去坐下,又倒茶給她喝。尚觀察她的臉色,看她一臉心有余悸,但她瞇起眼睛,眼眸亮晶晶地看著他。
尚猜不出來她怎么了。
尚:“這個時候,殿下不是該睡了么?”
聞,暮晚搖嘟起了嘴。
她氣哼哼地放下自己手中茶杯,道:“對呀,我應該睡了。所以我才偷偷躲過那些嬤嬤的眼睛,讓春華給我引開人,才能來見二哥哥。她們整天看著我,天天教導我女則,我都不好意思召二哥哥……
“好討厭!”
尚了然,然后莞爾。
他溫聲:“嬤嬤們是來教殿下儀容的,也是為了殿下好。”
暮晚搖端詳他片刻,更加委屈:“你也不來求見我。從來不來!”
尚一怔,說:“臣、臣不方便……”
暮晚搖說:“你也被那些嬤嬤攔著,教導你不要重欲什么的吧……好討厭,我就一個駙馬,我哪有重欲呀!”
尚微微笑。
他問:“殿下想見臣?”
暮晚搖抿唇。
他善解人意,說道:“那臣就去求求嬤嬤,賄賂她們一點兒錢財,好讓她們同意讓臣去見殿下好了。”
暮晚搖心里高興,口上卻為難:“但是她們會教育二哥哥,會說你重欲啊……”
尚溫聲:“沒關系。臣是男子,被人這般說是無妨的。”
暮晚搖蹙眉:“可我不想讓你的清譽受損。”
尚沉思一二,說:“那這樣,改日殿下與臣進宮見父皇與母后時,臣想個法子,讓他們將嬤嬤召回去,不在府上影響殿下,可以么?”
暮晚搖一下子睜大眼,流光璀璨:“可以么?”
尚:“可以呀。”
她當即露出笑容,傾身過來抱他腰。尚僵硬,懷中已經懷入了一具溫香軟玉。他拼命讓自己適應,心里感嘆殿下好喜歡身體碰觸呀。總是動不動地就靠過來。
埋身在尚懷中,暮晚搖輕嗅他身上的氣息。她一會兒仰臉看他,眼睛眨巴著。
尚太懂人心,太能看透人的眼睛在表達什么了。他遲疑后,不禁莞爾。
他說:“這般晚了,殿下……可愿留宿下來,讓臣照顧殿下?”
暮晚搖矜持:“那明日早上嬤嬤們見不到我在床上,又得說我了……”
尚:“明日天不亮,臣起身讀書的時候,就叫殿下一同起來,送殿下回去。”
暮晚搖滿足了,她在他懷中嘟囔:“你真好。”
尚苦笑。
他心中想她倒是覺得他好了,可是她今夜要睡下,美人在側,他可怎么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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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為暮晚搖鋪好床,找了一床新被褥給她。他來來回回地鋪床忙碌,暮晚搖就托腮在后望他,看得津津有味。他偶爾回頭,她便奉送一記帶著羞赧的燦爛笑容。
尚被看得臉紅,當即移開目光。
好不容易折騰完,尚磨磨蹭蹭地將她脫下的外衫疊好,才糾結著上床躺下。他平躺半刻,就感受到一具溫熱身體靠了過來,她抱住了他手臂。見他不躲,暮晚搖放下心來,心滿意足地將臉挨在了他肩頭,閉上了眼。
她小聲:“你怎么這么僵,你很緊張么?”
黑暗中,尚半晌回答:“殿下……不緊張么?”
暮晚搖:“不呀。”
她露出有點兒天真的笑,睫毛蹭一蹭他,打個哈欠:“二哥哥對我這般好,我才不緊張。”
尚沉靜。
他不知道說什么好,想要做什么,又不好意思。他緩緩轉過身,面對她,黑暗中,他手指想靠近她,卻只是顫了顫,嘴角抿起,半晌憋出一句:“你……傷好了么?”
暮晚搖高興他還記掛自己的傷,明明好了,她卻想多享受他的關心,回答:“沒有呢。”
尚便不說話了。
暮晚搖忽然覺得好像她錯過了什么,她迷瞪的:“二哥哥問這個干什么?”
尚微笑:“沒什么,殿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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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和尚回皇宮,看望自己的父皇母后。
皇帝和皇后見小女兒婚后還一如之前那般傻,搖搖頭失笑,卻也放下心來。而再聽嬤嬤們的話,便知道尚對自己的小女兒很好。公主的婚姻多是政治聯姻,夫妻二人獨將小女兒的婚事用感情來維持,只希望沒有做錯。
暮晚搖蹭在皇后那里撒嬌,在母后面前說了許多話。她們出去時,皇后展眉,見尚立在宮外,手臂間搭著一件女式斗篷。
看到尚,暮晚搖蹬蹬蹬地跑過去:“二哥哥!”
皇后冷眼旁觀,見尚溫柔地給自己女兒披上斗篷,又將暖爐放到女兒懷里。皇后觀察他是否是作秀,待看到女兒那般習以為常的樣子,便知小夫妻日常便是如此。
皇后放下心。
只因她總覺得尚此人一貫溫和,待誰都一樣,總怕此人偽善。
若是真君子,那自然是好。
而暮晚搖跟隨尚出宮,就發現尚已經將公主府上的嬤嬤們給退回宮里去了。她得到母后身邊的宮女解說,驚訝之下,追上尚。δ.Ъiqiku.nēt
暮晚搖走在尚旁邊,她側頭偷看他,趁沒有人注意時,她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尚俯首向她看來。
暮晚搖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尚愕然,看向她與自己交握的手。
暮晚搖忍著羞赧,對他眨眼笑。尚咳嗽一聲,移開目光,任由她抓住他的手了。暮晚搖見他沒躲開,心里高興,她主動靠近他,問他:“二哥哥,你將嬤嬤們退回去了么?”
尚溫聲:“是呀。臣不是答應殿下了么?”
暮晚搖好奇:“你好厲害呀。但是你怎么和我父皇說的啊。他們是派嬤嬤去公主府監視我,輕易不肯撤走的。我想弄走一個秾華就好難……二哥哥你跟他們說了什么?”
尚沉默。
暮晚搖小聲:“不能說么?”
尚嘆:“也不是……”
他轉頭看她:“殿下真想知道?”
暮晚搖點頭:“嗯!”
尚低頭,與她咬耳朵:“臣告訴父皇,那些嬤嬤總是禁著殿下與臣,讓你我不能同房。不能同房,殿下與我沒有子嗣,殿下與我受人指摘,便是壞事。比起這個,讓嬤嬤們監視殿下,又哪里很重要呢?”
暮晚搖瞬時漲紅了臉。
她結巴:“為了、為了生孩子?”
她一下子想到新婚夜的痛,生起糾結。尚見此,便安撫她:“殿下放心,只是一個理由罷了。并不是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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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嬤嬤們離開公主府,暮晚搖終于得到了自由。公主府沒有了宮里眼線,沒有人總將她的事告訴宮中父母和哥哥,她心滿意足地府上布置起來。
她讓仆從們將駙馬的東西搬進她的寢舍,她才不要整日和尚分床分房。她逛了一遍尚的書房后,又做主將尚的書籍奏折等物搬進自己的書房中。她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邊,給尚騰出了位子。
喜滋滋忙碌一日,暮晚搖自覺自己賢惠無比。
尚傍晚回來,他所住的院落就被上了鎖。他站在鎖前沉思時,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從后而來:“二哥哥、二哥哥……”
尚回頭,習慣性地按住暮晚搖的肩,避免她撞入自己懷里。
暮晚搖殷勤地:“二哥哥,你餓了么,要洗漱么,要喝水么?二哥哥,我今天新排了一段曲子,你聽一聽告訴我意見好不好?我還試著做了芙蓉糕,甜甜的,特別好吃,我專門給哥哥留下了好多,還有……”
尚專注地看著她。
嘰里咕嚕,她說個不停。不管說什么,都是因為喜歡他。他豈能傷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子的心。
尚耐心聽她說完,一一答了她的問題,才指著身后的鎖問是怎么回事。
暮晚搖喜滋滋道:“二哥哥以后搬過來與我一同睡呀。我把二哥哥的書也搬走了,以后二哥哥做什么,都能與我一起了。”
她說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自作主張,便忐忑抬臉:“你、你會生氣我這樣沒告訴你么?”
尚溫聲:“生氣倒不至于。只是殿下日后要做什么,問一問臣的意見可好?臣知道殿下是公主,習慣了什么事情以自己為先。但夫妻之間,不應只顧著自己,對不對?”
暮晚搖怔忡,她第一次聽這種論,頗為稀奇。但是他說的有道理,她便點頭,應了他。尚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發頂。
這般一來,他自己怔了一下。
暮晚搖忽然抬頭看他一眼。
眼尾微勾,有點兒俏皮的意思。
她說:“你還是第一次主動碰我呢。”
尚愣住,看一眼她,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心。
暮晚搖卻沒有放在心上。
而晚上,尚被暮晚搖拉進她自己的書房,她硬讓他坐下讀書,而她靠著他,信誓旦旦要與他紅袖添香。
尚扶額,失笑。
暮晚搖:“你笑什么?你覺得我做不到么?”
尚客氣:“不敢不敢。”
暮晚搖不服氣,非要做個紅袖添香的小美人。但她確實很快發現自己做不到,她沒有太多察觀色的本事,尚要什么,她不能第一時間看出來。她在旁邊看他盯著折子,她也覺得無趣,很快走神。
等她回過神,暮晚搖已經委頓下來。暮晚搖耷拉著腦袋,靠著尚的肩,開始打瞌睡。
尚拖著時間,不想在她醒著的時候與她同床。他怕自己忍不住,也怕她受傷,還覺得那樣與獸類有什么區別……他被她靠著的地方,從肩到手臂都一徑僵。
尚低聲:“殿下去睡吧。臣看折子很無聊的,殿下不用陪臣。”
暮晚搖低著頭不理,她忽然扯他袖子,像是想到了她要做什么一樣。尚向來待她溫和,她扯他,他便低頭,聆聽她要說什么。而這般一低頭,一抬頭,他的唇一下子擦過她水潤的、微張的小口。
片刻碰觸,柔軟溫暖。
二人齊齊呆住,心跳一時加快。.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