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你莫不是遇上騙子了吧?”
任誰也不會相信啊,一個月前上了報紙,名動全市的高思文這會兒居然在滬市的派出所里等著家屬去取人。
“我再三問了,那邊就是說的派出所,留了電話和地址。”高建成道:“我也拿了這個電話和地址去派出所找潘所長,他們給我核實了對方確實是派出所的,高思文確實在他們那里。”
這個兒子誰要誰去取吧,他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坐綠皮火車去滬市取人?
這一輩子他唯一去過一次外省,是去黑窯里取高思文;這一次,又要去滬市,還是取高思文。
他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好兒子”呢,自己出遠門都是拜他所賜,
“可是,高思文犯了什么事兒,怎么會讓你去取人呢,他不是還有文君蘭嗎?文君蘭不是他媳婦嗎?”老太太沒想明白。
高建成想破腦袋照樣想不明白。
晚上小孫子放學回來,看著他乖乖巧巧的做作業,幫著賣貨,吃過飯又幫忙洗碗……不為兒子為了孫子,滬市那邊他還得去一次。
他可是聽說過的,兒子要是在公安局留有案底,孫子就別想當兵從政了。
小孫子唯一崇拜人就是他二叔高志遠,他說長大了也要當解放軍。
高建成心里想的是兒子靠不住靠孫子,總歸能看到點希望。
結果,高思文搞了一出又一出,這要是留下了污點什么的,孫子所有的努力都化成灰燼,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真要去滬市?”
“得去一次。”
養兒養女都是債,年近七旬的高建成收拾東西要去坐綠皮火車去滬市。
“一大把年紀了,要坐這么久的火車,哪里受得住。”老太太擔心不已:“要不,我讓亮亮陪你去?”
亮亮是老太太那邊的大孫子,今年十六歲,初中畢業后沒考上高中,正尋思著是去學門手藝還是做點生意。
“孩子有孩子的事兒,我還是不要耽擱他。”
“耽擱啥,讓他去見見世面也好。”老太太道:“你等著,我這就坐車回山川鎮找亮亮。”
老太太剛走,旁邊郵局的工作人員又在扯著大嗓門喊:“高大爺接電話。”
“哪個打來的?”
這個時候的高建成被點名接電話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被老師點名似的,整個人都有點膽怯。
“是個女同志的聲音。”
高建成心想大約是文君蘭吧,會不會是人已經取出來了,自己就不用去滬市了。
“喂,哪個。”
高建成拿起電話抱著一絲希望。
“爹,我是紅英,爹,您生日快到了,我給您匯了點錢過來,您收到了沒有?”
“噢,匯的錢啊,沒……”
“高大爺,您的匯款單在這兒,一千塊呢,又是您幺兒媳婦給您匯的,您老好福氣噢。”
好福氣,享的是高志遠兩口子的福,親兒子則是讓他受罪。
“紅英,匯款單看到了,你咋個又給我寄錢啊,你還要養五個娃娃……”
“爹,您生日呀,我和志遠都不在家,給您匯點回來,您和娘買點好吃的,再買兩件衣服,想吃啥就買啥,不要節約。沒錢了就給我說,我給您匯。”
“有錢有錢,不用匯,你一年都匯四五千回來了,我們鄉下哪個老頭兒有我福氣好啊?”說這話的時候眼鼻子發酸。
他手上是真的有錢,一是杜紅英匯回來了,二是雜貨店做買賣一個月也有一兩百的凈利潤,隔壁兩間鋪子出租的租金杜紅英也讓他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