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作勢就要起身。
顧宇見母親要走,又扭著身子朝那鮮亮的紅色伸手,小身子撲騰著撞了過去,薛月娥“哎喲”一聲,被撞得踉蹌一下,手肘“不小心”帶翻了花梨木高幾上的一個胭脂盒。
哐當——
胭脂盒敞開著,滾落下來時,嫣紅的膏脂正正潑灑在嫁衣上……
刺目的紅污,將精美的金線牡丹纏枝紋暈開一片,如同一個惡意的嘲笑,比口水印更為刺目。
“啊——我的嫁衣!”
薛月娥氣得失聲尖叫,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罵起來。
“薛月盈!你……你是故意的。你生了個沒爹的野種,沒名沒分見不得光,心里不痛快,便存心要毀了我的婚禮……”
罵得口不擇,全然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體面。
滿屋子的人都驚呆了。
一時間,竟無人上前阻攔。
薛月盈用力推開她,一臉無辜的表情。
“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沒有看好宇哥兒……九妹妹,對不住,對不住……四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她嘴上說著抱歉,手上卻動作慌亂地去幫擦拭嫁衣上的胭脂。
結果衣袖一帶,反而將散落的胭脂膏子全捂在了那攤污漬上,讓紅色暈染得范圍更大……
“這是在做什么?成心給我添堵嗎?”
錢氏從外間沖進來,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指著薛月盈就罵。
“披著人皮不干人事的東西……殺千刀喲,后天便是出閣的日子,嫁衣弄成這樣如何見人?要是洗不干凈,拿什么補救?”
她轉頭又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薛月娥呵斥。
“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跟個孩子置什么氣?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三嬸,你怎么訓我?分明是四姐姐心生嫉恨,指使宇哥兒,故意壞我好事……”
薛月盈看著錢氏鐵青的臉,嘴上卻越發委屈。
“三嬸教訓得是,是我不該帶孩子過來添亂……只是如今……這嫁衣沾了口水又染了胭脂,怕是不吉利吧?新嫁娘的東西,最講究喜慶干凈,沾了污穢,萬一沖撞了魏王殿下,那可就……不妙了。”
“你閉嘴!你,你……”
錢氏氣得肚子一陣發緊,扶著腰,臉色發白,顯然是動了胎氣。
“三嬸別急……”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進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薛綏不知何時已站在門邊,一身灰布禪袍,神色沉靜。
她快步上前,穩穩扶住錢氏的胳膊,目光掃過那一攤刺目的胭脂污漬,示意春杏。
“打盆冷水來,要剛汲上來的井水,越涼越好。再取些干凈的細白棉布和上好的皂角膏子。”
“是。”小丫鬟很機靈,連忙應聲跑出去。
薛月盈像被掐住了脖子,臉上的假笑掛不住了,眼神不悅地盯著薛綏。
“六妹妹這是要顯什么神通?這可是寸錦寸金的妝花緞,沾了胭脂油膏,神仙也難救。難不成你念幾句經,就能讓這污漬自己飛了?”
她刻意拔高聲音,帶著濃濃的譏諷。
薛綏沒理會她,徑直走到那攤污漬前,仔細端詳。
很快,那小丫鬟已手腳麻利地端來一盆剛從井里打上來的涼水,備齊了東西。
“六姑娘,水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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