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時機已到——”
李桓高舉那卷剛剛得到的明黃詔書,聲音鏗鏘有力。
“父皇有旨,清君側,正朝綱!李肇忤逆不孝,囚禁君父,霍亂朝綱,罪不容誅!”
即使沒有詔書,他今日也會動手。
父子倆雖未商量,卻都默契地選在了李肇大婚的當日發難。
東宮要辦喜事,儀典紛雜,守衛必然松懈,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他蟄伏多年,本就箭在弦上,只待東風——
父皇的詔書,于他而,是錦上添花,也是名正順的起兵理由。
李桓將詔書交給身邊的副將,聲音愈發冷厲。
“傳令下去,右翊衛隨我從秘道入宮,直取紫宸殿救駕。其余人等分控各門,阻斷援軍,聽我號令行事。”
“是!”眾人壓低聲線,齊齊應和。
李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張面孔,他手腕一翻,腰間佩劍驀地出鞘——
寒光掠過,快得讓人看不清。
下一瞬,已精準地刺入王瑾的胸膛。
王瑾滿臉的諂媚和亢奮,瞬間凝固下來,變成極致的驚愕與痛苦。
“王,王爺……為何……”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沒入胸膛的利劍,又抬眼望向李桓冰冷無情的臉,慢慢地倒在地上,圓瞪著雙眼,一臉不甘……
直至斷氣,他都想不明白,為何剛剛立下大功,就落得如此下場。
李桓面無表情地抽回佩劍,也沒有多看一眼那蔓延的猩紅,抬腳跨過尸體,語氣比剛才更沉。
“背信棄義者,不配與本王為伍。”
眾人立原地,噤若寒蟬。
李桓停頓,拔高聲音,語氣沉冷如鐵。
“今日之事,成則榮寵加身,敗則滿門抄斬,諸位可愿跟隨本王,博一場富貴!”
“屬下誓死追隨殿下,刀山火海,亦不畏懼!”
李桓重重頷首,端起案上早已備好的酒碗。
“喝!”
“喝——”
他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隨即狠狠將碗摔在地上。
瓷片四濺,聲響刺耳。
“本王先行一步。”
李桓推門出去,就見薛月沉站在門外,不知已聽了多久。
她今日本要去觀禮,穿了一身水紅色的纏枝宮裝,頭上簪著支赤金珠釵,打扮得比往日隆重一些。
可廊下的燈火照在她臉上,只映出一片慘白,毫無血色。
“王妃在此做甚?”李桓沉下臉。
“王爺……”薛月沉沖上前,抱住他的腰,聲音帶著顫抖。
“今日是太子大婚的日子,宮里到處都是守衛,你不能去鬧啊……”
李桓低頭看她,眼神復雜地解開她的胳膊,語氣卻沒多少溫度。
“本王的事,你別管。”
“王爺,妾身求求你,別再爭了。”薛月沉泣聲哀求,抓住他的手臂,淚眼婆娑,“我們夫妻安安分分過日子不好嗎?王爺何必為一個心中沒有你的女子,以身犯險,賠上全家人的性命……”
“夠了!”李桓用力甩開她的手,眼神冰冷,“回你的院子去,照顧好阿寧,別的無需多問。”
“王爺。”薛月沉被甩得踉蹌一步,看著他決絕而去的背影,心如刀絞,泣聲道:“王爺不能只顧著自個兒。你若出了什么事……我和阿寧……我們母女該如何是好?”
李桓腳步一頓,背影僵硬。
他沒有回頭,聲音卻軟了些。
“若是我沒能回來,你就去投奔薛六。她念在姐妹情分,會給你們母女一條活路。”
說罷,他不再看薛月沉,大步向外走去,甲胄碰撞的聲響,凜冽而決絕,漸行漸遠。
親兵們緊隨其后,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太子大婚,普天同慶。
紅毯錦緞從承天門一路鋪陳到東宮,廊柱宮墻上貼著燙金的“囍”字,往來的宮人都穿上了新衣,腰間系著紅綢,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喜氣洋洋。
殿前的廣場上筵席初開,一水兒的珍饈美饌流水般呈上,文武百官、宗親勛貴、各國使節陸續抵達,賀喜聲、寒暄聲匯成一片。
李肇身著玄色婚服,金線繡制的龍紋在燈燭下流光熠熠,更襯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威儀。
不時有人上前道賀。
他站在殿前的玉階上,舉止從容,應對得體,舉止間已有帝王氣度。
謝皇后盛裝出席,端坐主位,面帶得體的微笑,眼底卻難掩憂慮。她剛生產完,身子本就虛軟,強撐著出席兒子的大典,又心系紫宸殿中病重的皇帝,身心俱疲。
宗室中,淳王李僉來得最早。
他湊到李肇身邊,用力拍了拍李肇的胳膊,很是熱絡。
兄弟二人剛寒暄幾句,就見元蒼快步進來,在李肇耳邊極快地低語了幾句。
李肇臉色微變,隨即恢復平靜,對淳王歉然一笑。
“皇兄稍坐,我去去就來。”
淳王見他神色不對,也不敢多問,只點頭道:“快去快回,別誤了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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