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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問九卿 > 第91章 鉆空子

                第91章 鉆空子

                坐姑娘家的喜床。

                李肇當真是百無禁忌。

                好在,薛綏也不在乎這些。

                她用一種格外平靜的目光打量李肇,就好似看的是一件毫無生氣的物件,或是一頭豬,一條狗,神色淡然得令李肇心里戾氣橫生。

                薛綏在他對面的錦緞杌子上坐下,輕輕道了一聲:“殿下有事不妨直?”

                喜房里熏了香,光線昏黃曖昧。

                大紅的燭火搖曳閃爍,似有喜悅的精靈在跳躍不停……

                李肇眼簾微抬,目光十分冷淡。

                “孤問,你答?”

                薛綏打量他的神情,點頭。

                李肇問:“平樂的病可是治不好了?”

                薛綏朝他一笑:“殿下大半夜來,便是為了問這個?”

                李肇:“不然呢?孤來鬧洞房?”

                薛綏尚未答話,便見他深黑的眸底,又浮起一些熟悉的譏誚,指尖輕撫那一床整齊疊放的大紅喜被,修長得仿佛一截浸了水的羊脂玉在艷紅的錦緞上游走。

                “或是,替我皇兄洞房?”

                空氣里,莫名添了一縷旖旎的氣息。

                但薛綏并不覺得這好笑,甚至也不覺得李肇是在調戲她。

                他們二人之間好像天然有壁,四目相對,便能看出敵意。

                薛綏視線斜斜一瞥。

                “要是殿下沒有要事,請吧——”

                她指的是窗戶。

                不是門。

                他要走,只能翻窗。

                李肇撤回喜被上的手,放在膝上,眼尾微微一撩,森寒的眸子冷若冰霜。

                “把平樂搞成這般模樣,接下去,你待如何?”

                平樂身上的“怪病”要是無法治愈,再與駙馬離心,又因范秉一事清白受損。以她的性子,不定會搞出什么亂子來。

                但薛綏認為還不足夠慘。

                也明白李肇與她立場不同。

                于是笑一笑,“走一步,看一步。”

                李肇冷臉。

                世間怎會有這般女子?

                他坐她喜床,掀她喜被,還吃她的喜棗。

                她就坐在那里,安安靜靜,比她身后那貼著喜字的花窗還要清冷幾分。

                于是李肇又吃一顆棗子。

                “薛六姑娘,不是那樣的人。”

                薛綏反問:“我是什么樣的人?”

                李肇再吃一顆棗子。

                “狠人,有謀算的狠人,不會沒有想好,就貿然入府……”

                他語氣篤定,漆黑的眼深邃得好似一把刀,要把她整個人剖開,細細觀摩。

                這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此刻的李肇,與在幽篁居要殺她的那位太子殿下,其實一模一樣。

                狠辣異常。

                卻又因他受制于情絲蠱,在她面前多少帶了一點無奈,就好像一頭被馴服的兇獸,高大威風,趴在腳邊溫順地舔毛。

                這個想法和畫面,讓薛綏差一點笑出聲來。她垂了眼簾,才能平淡回應。

                “殿下高看我了。我沒有三頭六臂,就一條命,珍惜得很。”

                李肇瞇著眼看她。

                黑眸幽冷,如星辰寥落在滄海。

                眼前女子換下喜服,只著一身素凈淡雅的秋香色寢衣,長發松松挽個髻,神色安然,身量纖細姣好,腰如細柳,不盈一握,好似一朵開在空谷里的幽蘭,與周遭一片大紅的喜色格格不入,淡漠得仿佛一個誤入喜房的局外人。

                “薛六姑娘。”

                李肇出聲,“你種那情絲花,為何還不發芽?”

                冷不丁的話鋒一轉,薛綏差點沒反應過來。

                李肇盯住她,順手端起她方才喝過的茶水,不見外地輕飲一口,這才朝她一笑。

                “怎么,壞種是發不了芽嗎?”

                罵誰壞種呢?

                薛綏翹起唇角,微微一笑。

                “這才種下多久?殿下急什么?”

                李肇冷下臉,將那青瓷茶盞重重一放。

                有水漬從盞里濺出來,濕了桌案上擺放的喜字,靈羽撲騰翅膀過來,爪子踩上去暈染出一片紅色,又輕輕躍上李肇的肩膀,踩出紅色的爪印……

                李肇好潔凈,頭皮緊了一下。

                剛要抬手,鴿子已飛到了窗臺,歪著腦袋瞧他。

                李肇總不好跟一只鴿子計較,接著說:“孤園子里撒下的其他花種,早已破土抽苗,有的甚至長出了花蕾。花匠說,春季萬物復蘇,正是種子破土的好時節……”

                薛綏靜靜聽著,點頭。

                “但情絲花不是普通花草。它本來自西域,生長于苦寒之地,對環境,光照都極為挑剔,殿下若有心,用無根之水澆灌最為合適……但不可過多,多一分則萎靡,少一分則不足……”

                謊話張口就來。

                李肇問:“那不是跟你一樣?”

                薛綏眼皮微微一跳。

                她說得正經,李肇應當瞧不出破綻才是?

                “殿下何意?”

                李肇長眉輕揚。

                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要有一個字作假,孤就把你的腦袋拎下來。”

                薛綏微微一笑:“殿下要惜命。”

                情絲蠱一體雙生,他二人也一命雙生。

                惜她的命,也是惜他的命。

                李肇眼底一抹慍怒閃過。

                “罷了,你跪安吧。”

                薛綏被他給氣樂了。

                “殿下,這是我的屋子。”

                李肇臉色一沉,起身拂袍甩袖,將雙手負在身后走到他面前,一身挺拔如同蒼松翠柏,居高臨下地凝視她。

                “薛平安,你是不是吃準了,孤奈何你不得?”

                這不是擺明的事嗎?

                要有辦法,她腦袋都搬家了。

                薛綏笑了笑,看著面前冷著臉的男人。

                “殿下請——”

                李肇無聲望他,淡淡一哼,大步流星地走向窗臺,袖袍一展,忽地將靈羽薅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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