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月光,如一層冰冷的薄紗,透過窗欞,悄然灑落在屋內。
曦月蜷縮在床榻之上,猛地大口吐出鮮血。
殷紅的血跡在月色下顯得格外刺目。
她痛苦地瞪圓雙眼,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
不知熬過了多久,那掙扎的動靜漸漸停歇,她終于不再動彈,整個人沒了聲息。
她依舊睜著眼睛,眼神中似還殘留著對人間的無限眷戀。
可嘆命運弄人,她再也沒有機會去領略這世間的大好河山。
曦月自出生便被困在靳府,所見識的不過是京城一隅的繁華。
十五歲那年,她跟隨靳薇歌踏入王府,此后,除了寥寥幾次難得的機會,一年到頭都難以邁出王府大門一步。
后來又進入皇宮,自此徹底被困,再也沒能踏出宮門。
她的一生,從一座高墻之內輾轉至另一座高墻之內,最終困死在這人人仰望,卻也人人都被束縛的皇宮深處。
晨曦破曉,第一縷陽光艱難地穿透云層,照在曦月的床榻上。
隔壁的宮女睡眼惺忪,打著哈欠,如往常一樣前去查看曦月的情況,“曦月姐姐,今兒個可覺得傷口還……啊!”
一聲尖銳刺耳的慘叫聲,瞬間劃破了搖光殿的寂靜。
靳薇歌得知消息,心猛地一緊,跌跌撞撞地沖進房間。
枕頭已被鮮血浸濕,曦月瞪大雙眼,身體僵硬冰涼,毫無生氣。
“曦月……”靳薇歌呆立當場,雙腿發軟,眼前一片模糊,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失去了色彩。
“不,這肯定是假的!”她喃喃自語,踉蹌著幾步走到床邊,聲音顫抖,“曦月,你別嚇本宮。”
她的手緩緩伸出,輕輕放在曦月的身上。
可往日那柔軟溫熱的肌膚,此刻卻如冰窖一般,僵硬而冰冷。
“曦月!”靳薇歌再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放聲嚎啕大哭。
周圍的宮人見狀,想要上前安撫,卻都被她瘋狂地擋開。
“都滾!都滾啊!本宮讓你們好好照顧曦月,你們就是這么照顧的!”
“都滾出去!出去啊!”
眾人被她的模樣嚇得不輕,不敢再上前,只得紛紛退下。
昏暗的房間里,只剩下靳薇歌一人。
她哭泣著,緊緊抱住曦月冰冷的身軀,“你怎么能留下本宮一個人就走了!嘉月走了,你也走了,本宮身邊再沒有人了!”
靳薇歌心痛如絞,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與曦月嘉月相處的點點滴滴。
曾經一起在庭院中嬉戲的歡樂場景,在街頭巷尾游玩時的無憂無慮,樁樁件件,涌上心頭。
她心中竟第一次涌起深深的懊惱之情。
若是自己沒有嫁給皇上,若是沒有踏入這深似海的皇宮那她們兩個也不會命喪于此……
她們一同長大,看慣了京城的繁花似錦,見證過春日里的花團錦簇,冬日里的銀裝素裹。
曾經靳薇歌天真地以為,身邊的所有人都會一直陪伴著她,直至她白發蒼蒼。
父母、親人、哥哥、皇上,還有那些伺候在側的奴仆,都會一直圍繞在她身邊。
可現實卻如此殘酷,如同一把無情的利刃,將她的幻想徹底斬斷。
父親戰死沙場,母親因悲痛過度,痛哭成疾,早早地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