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條劍光先行而去,靈動不已。
老人率先伸手抓住一條,然后用力一捏,一道鏡碎之聲就此在這里響起。
大片劍光破碎,肉眼可見,這里好像是有許多的碎鏡子,一塊接著一塊,在這里絢爛奪目。
只是劍光不絕,老人一揮衣袖,有一道雄渾氣機在這里浮現,宛如一條橫亙于身前的長河,那些個劍光撞入此地,便如泥牛入海,消失蹤跡。
那些劍光前仆后繼,不斷破碎,但始終也有消散的時候,老人在等的就是那個時機。
在他看來,這些劍氣符箓提前寫好,催發之時,自然威力無窮,但在符箓之后呢?
當那個年輕劍修開始遞劍之時,還能有這樣的勢頭?
不是很可能。
一個歸真初境的劍修,就算是曾殺過歸真巔峰的白堊,但那應該已經是極致了,難不成還想要跨過一個大境界,殺了他這位登天初境的修士?
那有些癡人說夢了。
當老人看完那些劍光之后,終于等到了周遲貨真價實的第一劍。
一條劍光,匯聚于一線,然后蔓延而來,宛如天光乍破,絢爛璀璨!
饒是老人此刻站在他的對面,是他的敵手,也不得不贊嘆,這一劍的起劍時機和聲勢都無可挑剔。
只憑著這一劍,他就敢說,東洲劍修,不算那些不曾露面的登天境,眼前的年輕人,已然是第一人了。
他才什么年紀?
老人在心里嘆了口氣,到了現在,到底是知曉為何自己那弟子要非殺他不可了,這樣的年輕人,做不成朋友,那就一定要殺了,不然都不是后患無窮的事情了。
而是現在就是大麻煩。
老人一揮衣袖,將那一劍破碎于身前,至于散落的劍光,從他兩側掠過,撞向遠處的一處宅子。
轟隆一聲,那座宅子瞬間就已經是千瘡百孔。
老人微微一笑,“真是不錯的……”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緊接著就已經看到了第二劍,這一次并非一線劍光,而是四周同時有劍光涌起,撲殺而來。
劍光穿過雨幕,就那么毫不客氣地斬開了大片的雨幕,而后更是裹脅雨水,跟著而來。
長街有奇景。
數條水龍卷!
老人抬手按住其中一條,然后用力往下壓去,轟然一聲,雨水四濺,同時撞向其余幾條水龍卷!
幾條水龍卷瞬間被撞碎,但里面的劍光瞬間便卷起雨水,形成一柄柄飛劍,撞向老人。
老人微微挑眉,指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幾枚涂著朱砂的銅錢。
是山鬼花錢。
在民間傳說里,這山鬼花錢是用來驅邪避災的,但很顯然老人指尖的這些,并不普通,而是他祭煉的法器。
一個登天境的修士,面對一個歸真境的劍修,早早就拿出了法器,這是什么概念?
只怕傳出去,即便是周遲今日身死,也會讓不少人佩服吧?
不過沒有人想死,周遲也是如此。
那山鬼花錢被老人丟出,瞬間掠過,撞過那些雨水所做的飛劍,所過之處,只有劍氣紛紛破碎。
雨幕里的一抹紅,分外惹眼。
只是剎那間,老人就微微蹙眉,因為他剛看到對面的年輕人要遞出第三劍,就看到了詭異一幕。
眼前的小雨,竟然已經停滯了。
那些雨珠懸停于半空,分外詭異。
很快,他甚至駭然發現,自己的體內的氣機流動,在此刻,也停滯了。
這讓他大驚失色。
要知道,修士常有道場之說,境界越高道場越大,青天以一洲為道場,圣人以一山或是一地為道場。
其余修士,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連那些才上山修行的年輕修士,在自己的住所,也可說那是自己的道場。
但其實還有一座道場,是每個修士都有,也肯定有的。
那就是體內天地。
體外是天地人間,體內也是另外一座天地,每個修士的體內,都有一座獨屬于自己的天地,在這座天地里,其實理論上修士可以自由發揮,打造一切,實際上在遠古時期的修士,就是如此的。
只是后來隨著修行之法不斷的革新,一代接著一代的修士開始打造體內天地,最后便漸漸歸于一統。
靈臺玉府,上有天門,這就是當下這一代的修士體內全部的東西,但無論怎么變化,體內天地,都是獨屬于自己的,很難因為外物而受影響。
但此刻的老人,實實在在感受到了體內的氣機流動停滯,他在一瞬間,甚至也失去了和外面這方天地的聯系。
這種感覺帶給他的震撼,讓他更甚于眼前的周遲。
世間劍修,還有如此詭異的劍術手段?
大修士的瞬間失神,其實也只是在轉瞬之間,很難有太多時候,但周遲早就開口提醒過白溪,白溪也早就在周遲遞出這第三劍的時候,就已經大步往前奔來,此刻在老人失神當口,一刀劈下,刀鋒下落,沖著老人的頭顱而去。
雖說白溪已經極快,但登天境的修士到底非同尋常,此刻老人已經回神,看著刀鋒,他仰頭躲過,刀鋒下落,落到了他的衣袍上。
刺啦一聲,衣袍被一刀撕開,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刀痕。
不深。
尋常修士雖然不淬煉體魄,但也絕不是凡夫俗子那般脆弱。
老人輕推一掌,白溪不得不橫刀在身前,只是老人的這一掌也不尋常,看似輕拍,但實則氣機滾動,如同海嘯。
長街小雨,雨水瞬間朝著白溪灌去。
呼呼風聲不停。
白溪的一頭秀發,更是在頃刻間被吹動。
她已經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機,以及如同山岳一般的壓迫感。
只是她卻不打算后退,而是想要以自己的武夫體魄硬抗這一掌,為周遲爭取出下一劍的時機。
“退。”
一道嗓音在白溪腦后升起,沒有什么情緒,但白溪卻好似在那語氣里聽到了幾分埋怨,她不猶豫,當即便往后退去。
“你想走就能走,那太不把老夫當回事了。”
老人譏笑一聲,化掌為抓,要將白溪扯回身前,但剛探出掌來,有一柄飛劍便在此刻橫在了白溪身前。
他這一爪,只抓住了那柄飛劍的劍身。
鋒芒之意在頃刻間便彌漫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