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了笑,“老夫其實最后也吃了一碗,沒吃出什么區別來。”
白溪皺起眉頭,按住刀柄的手更是用力了,周遲倒是沒有什么反應,而是問道:“那女子呢?”
老人早就察覺到了白溪的殺機,卻渾然不在意,而是說道:“自然一并殺了,本來不打算殺她的,我說要帶她走,她卻非求老夫放了她爹,她怎么能這么糊涂呢?她爹來找老夫麻煩的時候,她怎么不出來幫老夫說話?反倒是這個時候站出來,既然她這么對我,那就別管老夫心狠了,直接都殺了,一了百了。”
周遲說道:“向著自己的親人,倒是人之常情,不過當時為前輩引來災禍,卻不聞不問,確實對前輩不太公平。”
老人哈哈大笑,“小子,說話是中聽,老夫愛聽,你要是在寶祠宗,老夫都想親自收你為徒了!”
周遲淡然一笑,“不過說些公道話。”
老人繼續吃餛飩,吃了幾個之后,這才開口說道:“老夫其實最開始沒聽過你的名字,哪怕你已經那么出名,之所以后來知道你,還是因為老夫在大道上再難前行了,一聽之下,小子,你還真是了不起,上一個像是你這么了不起的劍修,走得很高啊。”
“前輩謬贊,那前輩從寶州府萬里迢迢趕來甘露府,想來不會是和晚輩閑聊的吧?”
周遲也吃了個餛飩,碗里就已經不多。
老人點點頭,開門見山道:“我那徒兒請老夫來殺你,老夫離開寶州府之后,一路聽了你很多事情,就改了想法,這次來,想要跟你論論道,或許你三兩語能解開老夫的困惑,從而讓老夫再往前走上那么幾步。”
周遲微笑道:“論道之后,前輩再殺我,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老人一怔,張了張口,笑道:“算了,你是個極為伶俐的小子,倒也不瞞你,老夫既然來了,自然是要殺你的,但其實你還是能選,你要是跟老夫論道一番,讓老夫有些收獲,那么這個女娃,老夫能放了,反正這趟是為你而來,這個女娃,本來就是意外出現的,殺不殺她,老夫倒是在可與不可之間。”
眼見周遲要開口,老人開口打斷道:“好好想想,你們這什么東洲大勢,什么要做第一宗門,老夫統統不感興趣,若是能有所得,老夫回去照樣閉關,不會摻和,所以這女娃生死,對老夫來說,真是沒有半點意義,你不必擔心老夫在誆騙你。”
周遲笑了笑,“只是很可惜,她打定主意要跟我同生共死,所以就不麻煩老前輩了。”
“同生共死?”
老人微微一笑,“那你倒是好福氣,能碰到這樣的女子,比老夫當年碰到的那個,好得太多。”
“只是,你運氣這么好,老夫真的很是嫉妒啊。”
老人嘆了口氣,“你這樣的人,天賦太高,運氣太好,又太聰明,注定不會長壽的。”
周遲問道:“何以見得?”
“因為招人恨,就比如現在,老夫就很恨你,所以……老夫就肯定要殺了你!”
老人的你字剛剛從他的嘴里說出來,一道殺機,驟然而起,他身前的筷筒里的竹筷激射而出。
朝著周遲撞去。
一道雪亮的刀光驟然而出。
早就在這里準備出刀的白溪在第一時間拔出了那把狹刀。
一刀掠過,斬斷竹筷數根。
而這一刀掠去,在斬斷竹筷之后,勢頭仍舊不減,反而順勢朝著對面的老人斬了過去。
老人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白溪,微微一笑,白溪的刀便變得極慢,就像是前面有什么東西在一直按著她的狹刀。
老人身前的碗驟然而起,里面的湯汁更是瞬間潑向了白溪。
那些湯汁,在此刻,全然化作了利刃,只怕白溪即便是武夫體魄,只要被這些湯汁潑中,也至少是個重傷。
就在此刻。
周遲伸出手,一把攬住白溪的腰,將她往后一扯,同時一條劍光橫切,將那些湯汁都盡數斬開。
老人微微一笑,隨手拿起一根竹筷,將那條劍光攔在身前,頃刻間,便有劍光碎裂聲。
周遲面無表情,只是一腳踢向那張木桌。
木桌被一腳掀翻,攔在了兩人之間。
但只是一瞬,木桌驟然而碎,這屏障再次消散。
“反應不錯,只可惜境界太低……”
老人緩緩開口,只是一瞬間,就連他,都有些失神,因為那木桌碎裂之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是一些雪白的紙張跟著碎裂。
依著他的境界,自然在第一時間看出來了,那是一些劍氣符箓。
看起來那些劍氣符箓是早早就被貼在木桌底下的,只是……兩人境界相差如此大,對方的小動作,自己為何沒有察覺?
老人有些意外。
但就在他短暫失神的時候,那些雪白的劍氣符箓已經炸開了,轟然一聲,無數條劍光已經迎面而來。
聲勢之浩蕩,讓人嘆為觀止。
白溪看著這一幕,也有些失神,即便是她,也沒有察覺周遲是何時做的準備。
但她倒是明白了,周遲這樣的人,既然愿意和這老東西閑聊,肯定不是沒有緣由的。
原來他一直在準備。
“等會我第三劍之后,他應該會有短暫的氣機停滯,你趁勢出一刀。”
心湖漣漪蕩起,白溪聽到了周遲的心聲。
她輕輕答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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