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長草道人怒道:“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不過是仗著境界和出身,你也配教訓我?!”
他身形如同鬼魅飄過,朝著仙官掠去。
仙官面無表情,對方雖然也是個登天境,在世間可以說一聲大修士,但是此間妖魔修行,不得正統之法,都是旁門左道,雖然有這個境界,但卻不足為懼。
更何況他修行的是這世間一流的道法,也并非只會苦修,不是那種花架子,收拾眼前的這只妖魔,并不難。
他只是漠然看著那道飄蕩的身影,身后天雷滾滾而落,幾乎每一道,都精準地落到那長草道人頭頂的那張狐貍皮上。
而每一次天雷落下,都能讓那長草道人的身形慢上幾分,但即便如此,長草道人還是始終往前掠來,速度極快。
他要近身。
這是他唯一的勝算。
要知道,世間修士,不管是妖修還是妖魔,體魄都極為堅韌,人族修士里,只有武夫能與其抗衡,其余修士,遇到妖修,若是被拉近距離,下場都不會太好。
不過仙官卻沒有躲避的意思,他有把握在這妖魔來到自己身前將其打殺。
大真人親傳之雷法,本就是世上最一流的道法,再加上他的天資極好,自然也早就掌握。
隨著雷光不斷落下,那張狐貍皮之上,已經有了一道窟窿。
那是長草道人以自身的毛皮練就的法器,祭煉百年,可以說也很不錯了,但很可惜遇到的仙官。
長草道人跟那狐貍皮心意相連,自然知道此刻自己的法器已經破碎,但他距離仙官還有兩次移形的距離,對此,長草道人咬了咬牙,主動后撤,在挨了一記天雷之后,撞入小觀大殿。
“仙官,知道你是大真人的弟子,那貧道還真想看看,你為了殺貧道,會不會連帶著將大真人塑像一并劈開。”
長草道人的聲音從大殿里傳出來,他此刻就在那大真人塑像頭頂,仰起頭大笑不已。
“蠢貨,你真當一尊泥像就能護你周全?大真人何等人?會在意此等微末小事?我仙官又是何等人,會因為這個,而放你離去?!”
仙官緩緩伸出一指,一道粗壯天雷驟然從天空落到了那道觀大殿!
轟然一聲巨響,那本就不大的大殿轟然而碎,四周碎石和木屑齊飛。
煙塵更是四起。
等到煙塵散去,仙官這才抬步來到廢墟里,找到已經奄奄一息的長草道人,他一張面容已經血肉模糊。
隱約能看到狐貍長相。
仙官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還有何話講?”
長草道人大口喘著粗氣,聽著這話,只是艱難笑了笑,“你倒是不愧為大真人之徒,有些本事,我這些年殺的道門修士里,就屬你最厲害,我只恨沒能殺了你,要是殺了你,大真人想必才會真的暴跳如雷,你這樣的道門天驕,死于一只狐貍手上,道門,天宮,都是笑話了。”
“我忽然記起來一事,我離天宮之前,說你殺了我不少道門修士,但如今來看,你是只殺我道門弟子?有何深仇大恨?”
長草道人笑道:“不錯,這二百多年來,我不曾離開過中洲,也不曾害旁人,只四處殺你們這些道門弟子,殺完便吃肉,哈哈哈,我這肚里,不知道有多少你們那道門弟子的白骨!”
“既然如此痛恨道門,為何又要扮做道士?”
仙官緩緩開口詢問。
“不過是為了躲避你們探查而已,若不是如此,誰愿意做什么道人!在我看來,你們這群人,全都該死,該死!”
長草道人有些癲狂,只是受傷極重,也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仙官平淡道:“你已無法活下去,當年恩仇,可以說一說,不然這輩子都沒辦法說出口了。”
長草道人張了張口,“與你說,我不如與那個邋遢漢子說,他……肯定也是道門弟子,但卻是我放過的唯一一人……而你,不配聽。”
大真人之徒,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仙官面無表情,倒也沒有再說話,只是仰頭看了看星空。
世間有許多故事,聽和不聽,對修行都沒有什么影響。
而長草道人,此刻氣若游絲,眼睛已經快睜不開,此生的事情在模糊的眼前如同走馬觀花一般。
忽然看到了一道身影。
于是他想起了三百年前的事情。
那夜他已生靈智,在林間捕獵,被一個道人抓住,自己苦苦求饒,說從未做過惡事,那人笑著開口,說它罕見,尤其是皮毛,更是不錯。至于做沒做過惡事不重要,反正要的只是他的皮毛,于是就那么活生生地剝了它的皮,那鉆心疼痛,讓他記了三百年。
只是他沒了皮,自己奄奄一息,尚未死去,他只是死死看著那道人,哪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來到這邊,看著這道人,就說要他的命。
道人被那人一劍斬退,便自報家門,要讓那人罷手。
但那人看著那道人,只說了句,“我要殺你,只看你做了什么,至于你是什么出身,身后有誰,跟我有什么關系?”
于是他一劍殺了那個道人,來到自己身前,給自己喂了顆藥,一不發。
他感激涕零,問他的名字,他卻沒說,只是就此離去。
此后那些年,他只做兩件事,那就是修行和殺那些道人。
只殺道人。
不管什么出身,在哪座道觀修行,只要是道人,那就殺。
殺了這么多年,殺了這么多人。
此刻彌留之際,化名長草的狐貍不由地想著,如果當年那個人知道自己之后會殺這么多人,還會不會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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