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花懶得理會他,遙遙看了一眼小鎮那邊,有些猶豫,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是去看看,還是就這么離開。
裴伯好像看出來了眼前女子的猶豫,笑呵呵道:“姑娘,看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啊,要不然老頭子帶你去鎮上轉轉?那邊鎮上有米粉,好吃,有燒鴨,也好吃的。”
李青花看向眼前這個小老頭,問道:“你是本地人?”
“那當然了,老頭子從小在這邊長大,小鎮一切,沒有不知道的,姑娘跟著老頭子一起去,保管買東西買不到貴的,吃東西吃不到難吃的。”
裴伯呵呵笑起來,下意識就去拿煙槍,但剛握住煙槍,老頭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不著痕跡地松開手。
李青花想了想,說道:“附近呢?熟悉嗎?我不去那座小鎮,想在附近轉一轉。”
裴伯點點頭,“都熟悉的,我帶你去附近那座小鎮看看?那邊最出名的吃食是腌蘿卜干,用來下白粥,味道最好。”
李青花沒有拒絕,于是便跟著裴伯往相鄰的小鎮而去,兩人到了小鎮上之后,裴伯熟門熟路的找到一家粥鋪,但卻沒有要鋪子里的腌蘿卜,而是笑著說等會兒,然后自顧自鉆入一戶人家,不多說,這才端著一碗腌蘿卜走了出來。
把腌蘿卜放在桌上,裴伯笑呵呵說道:“這東西,外面賣的,絕對沒有他們自己做的好吃,許多外地人來了這邊,吃了腌蘿卜干,說一般,實際上就是沒吃到好的。”
粥鋪老板聽著這話,有些尷尬,但也知道這小老頭實打實的估摸著是本地人,也就沒敢多說什么。
李青花拿起筷子,要夾腌蘿卜干,裴伯趕緊提醒道:“有些辣的,吃不慣,就泡在粥里,把那些辣椒洗一洗。”
李青花沒說話,只是放了一根蘿卜干在嘴里,嚼了嚼,是覺得味道不錯,但也的確覺得辣。
只是沒說話。
裴伯趕緊說道:“喝口粥,吃蘿卜干就是要和粥一起的。”
李青花這才喝了一口粥,把那辣意壓下去。
然后她說道:“不錯。”
裴伯笑呵呵開口,“是吧,老頭子選的東西,不會錯的。”
不過李青花隨即說道:“我身上有錢,但買不了這些東西。”
裴伯嘖嘖道:“這說的什么話?老頭子請你這么個漂亮的姑娘,喝碗粥,喝不起?”
裴伯拍了拍自己的腰間,豪氣干云,“不差錢的,隨便吃!”
之后李青花果然逛了一座小鎮,吃了不少東西,裴伯每次都笑呵呵地在她身邊付錢,就像是個陪著自家閨女出門的老爹。
小鎮不大,很快就逛完了,李青花也沒有繼續停留的心思,她最想逛的,其實那是那座小鎮,但始終不想進去。
于是她看著老頭問道:“之前那座小鎮,姓解的人家多嗎?”
裴伯仔細思索一番,搖了搖頭,“不是不多,而是一戶都沒有,那小鎮原本是個村子,都是同姓人,都姓黃,后來當然來了些外來人,多了很多人,但好像沒有姓解的。”
李青花問道:“三百年前呢?”
裴伯聽著這個問題,撓了撓腦袋,“姑娘你這不是難為人嗎?老頭子這把骨頭加起來也才五十年的年份,哪能知曉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李青花看著裴伯,難得打趣道:“你有些顯老。”
裴伯尷尬一笑,“興許是旱煙抽多了,臉熏老了。”
李青花對此一笑置之。
兩人離開小鎮,重新回到那條干枯的小河前的時候,天色漸晚,有些看不真切周遭了。
李青花站在河床前,又開始發呆。
裴伯忍不住說道:“姑娘好像是在找人。”
李青花不置可否。
裴伯小心翼翼拿出煙槍,點燃之后,抽了一口,朝著遠處吐出一口煙霧,沒有沖著李青花,然后這才輕聲勸道:“要是找不到,其實就用不著再找了啊。人這輩子,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把所有時間都放在一件事上的,努力了,就好了嘛。”
李青花看著眼前這個抽旱煙的老頭,微笑道:“你好像很看得開?”
“多活了些歲數,當然心態就不一樣嘛,像姑娘你這樣二十出頭的年紀,肯定還要過些年才能看透些事情。”
裴伯嘿嘿一笑。
李青花不理會這些話,只是問道:“要找的人找不到,不知道死還是活,總歸是沒個結果,能放下?心里不膈應嗎?”
裴伯笑呵呵說道:“小時候說要出人頭地,但最后還不是庸庸碌碌,那豈不是一輩子都要難受?喜歡的姑娘不喜歡自己,難不成就要一輩子等著?事情總歸是要放下的,哪能一輩子都那么在意。”
“不一樣的。”
李青花搖了搖頭,然后笑了笑,似乎不打算再說什么,只是從懷里拿出一顆丹藥,遞給裴伯,“多謝你的吃食,這顆丹藥吃了,不能讓你看著更年輕,但能讓你多活些年。”
裴伯為難道:“這東西聽著這么好,至少能在帝京那邊買幾座宅子了,這么貴重,多不好意思啊。”
李青花搖搖頭,“這東西對我來說,不貴重的。”
裴伯聽著這話,這才伸手接過丹藥,道謝,“姑娘你真是好人。”
李青花笑了笑,不再說什么,只是再看了一眼這干枯的河床之后,這才化作一道劍光消散。
裴伯站在原地,只是看著李青花的背影,有些惱火道:“不知道是隨了誰,這性子真是拗得不行,跟頭牛一樣,怎么都拉不回來。”
說完這句話之后,裴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的就笑了起來。
然后他抽著旱煙朝著遠去走去,不過卻不是返回重云山的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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