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扒拉開景明珠和嫣姐兒擠進人群,直到真切看見那三人被嶺南日頭曬得黝黑的面龐——居中那位身量最高、肩背最闊的,正是景家大郎。
他瞧見她們,立刻咧嘴笑起來,露出一口與膚色對比鮮明的白牙,憨厚又明亮。那身板似乎比年初時更壯實了些,墨青色的勁裝被肌肉撐得緊繃繃的。
“表妹,明月,你們……”他目光掃過,忽然定格在最后面微微喘氣的封姣姣臉上。那雙慣于執韁握劍的手無意識地搓了搓,喉結滾動一下,原本流暢的話語陡然卡住,小麥色的面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深了幾分,最終只擠出三個字:“你也來了。”
這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卻像帶著滾燙的溫度,砸得封姣姣耳根發燙。
她下意識“呀”了一聲,手中的繡帕被絞得變了形,整個人倏地縮到景明月身后,只探出半張緋紅的臉頰,眼睫低垂著,再不敢往那邊瞧。
趁這當口,景春熙早已將大郎身后兩位同樣挺拔的年輕男子打量了個遍。這兩位在徐聞時都見過,都是大郎哥麾下得力的校尉。
她目光飛快地掠過他們肩頭的薄塵、腰間的佩刀,又掃過后方那五輛滿載著嶺南特產、扎得結結實實的馬車,以及三匹噴著白氣的駿馬——視線所及之處,再沒有其他身影。
“孝康哥哥沒一同回來?”她忍不住蹙起眉,聲音里透出明顯的詫異。
胥子澤遠去嶺南后只來過兩封信,十天前那封信上,白紙黑字寫著必會在大郎哥成親前趕回。她滿心以為今天會看到他的身影與景家大郎并轡而行。
“原本是約好同行的,”大郎的嗓音沉了幾分,笑意稍斂,“可后來殿下便再未主動聯絡,我傳去的信也未回。為此我還特意將行程推遲了兩日,終究沒能等到。”
他頓了頓,寬慰似的補充道,“許是被什么要緊事絆住了腳。”
這話卻讓景春熙心頭猛地一揪,一種模糊的不安迅速爬上脊背。“不會……出什么事吧?”她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手指蜷進掌心。
“能有什么事?”大郎立刻搖頭,語氣篤定,“嶺南眼下太平得很,雷州府、十八坳、蒼梧大營皆駐有重兵,殿下身邊亦有親衛隨行。”他側身看了看身后的隨從,兩人皆肯定地點頭。
景春熙緊繃的肩線稍稍放松,可沒見到想見的人,眼底那簇明亮的光彩終究是黯淡了幾分,唇角強撐起的笑意也透出些許落寞。
“好了,有話回去慢慢說。”一直靜立在陶承睿身旁的二郎此時方才開口。他性子素來沉靜,不像弟妹們那般咋呼,只沉穩地提醒道:“家里擺了接風宴,祖父祖母皆在等候,莫讓長輩久候。”
“回去咯!”
四郎早帶著他的幾個同窗好友跑到了前頭,少年人清亮的嗓音劃破冷空氣,“大郎哥!家里殺了肥豬,還宰了兩頭羊!祖父發話了,從今兒個起一直到過完年,咱們天天圍爐吃鍋子、烤炙肉,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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