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進了刺客,請在座的各位配合搜查。”
聽到侍衛佩刀碰撞的鏗鏘聲混著這聲厲喝,眾人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宮里竟混入了刺客。
那侍衛鐵甲上的冰霜還未化盡,呵出的白氣凝在須眉上,聲音像淬了冰碴子:\"各府官員和女眷敬請離開!\"
“快走,免得夜長夢多。”一位穿著絳紫色妝花緞褙子的夫人攥緊了手中的緙絲帕子,看著鎏金護甲在宮燈下閃著寒光,心里不免產生了畏懼。
她身旁梳著朝天髻的貴女突然想起什么,轉頭對身邊的男人低語:“我們先回去,丫鬟讓車夫待會再來接...”后半句化作一聲輕嘆消散在穿堂風中。
“橫豎都是奴才,別不是自己惹了事。”穿著杏黃馬面裙的小姐用團扇掩面冷笑,腕間鐲子撞在漢白玉欄桿上發出脆響,“明兒個再讓管家帶著身契來領人便是。”
有幾家貴人會擔心下人的死活,聽了閑碎語,原本還想待一會探聽消息,等了丫鬟婆子再一起回去的貴人們頓時都有了主意,都想馬上回府。
織金繡鳳的裙裾掠過丹墀,珠釵玉墜在暮色中碰撞出凌亂的清響。不到半盞茶功夫,熙攘的外朝宮門便空了大半,只剩下幾家膽大的,或是顧惜家里老奴的,還縮在蟠龍影壁后探頭張望。
弘郡王妃將靈兒汗濕的小手攥得發白,累絲金鳳步搖的流蘇急顫如驚雀。
靖親王瞥見弘郡王腰間晃動的螭紋玉佩,玄色蟒袍掃過臺階上未化的春雪,就朝他使了個眼色,自己則不動聲色地退到右側石獅旁的陰影里,沒一會兒弘郡王走過旁邊的黑暗里,已經不見了身影。
侍衛長鷹目如電掃進剛剛打開的屋門,腰間繡春刀出鞘三寸:“婆子列左,丫鬟排右!”刀鞘重重砸在宮墻上,“誰敢渾水摸魚——”后半句威脅伴著鐵甲鏗鏘聲令人膽寒。
聽到外面這兩句,景春熙在屋內才緩緩起身,指尖掠過裙裾上細密的褶子。
她突然扯松了腰間絲絳,讓原本合身的衫子松了松,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瘦小。
那支素色的玉簪被利落地抽出,精心挽就的元寶髻頃刻散作流瀑。只見她十指翻飛,轉眼便將青絲挽成小丫頭最常見的雙丫髻,還故意扯出幾縷碎發垂在耳際。
隔壁更衣室的雕花門\"吱呀\"作響,先出來的是個年紀稍長的老嬤嬤,粗布鞋在金磚上磨出沙沙聲。接著是個穿靛青比甲的圓臉丫鬟,手里還捏著半塊沒來得及吃的茯苓糕。
再后面,這是幾個貴人,有婦人也有小姐。
“我的心肝!”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喊突然炸響。身著四品命婦服色的婦人猛地上前,抱住個纖瘦少女,少女月白衫子上的纏枝蓮紋都被揉皺了。
喚了一聲“娘”,少女也是滿臉驚喜,兩人相擁著離開隊伍,并沒有被呵斥,幾個侍衛只是多看了少女一眼,看并不是要找的人,所以并不理會。
兩人退出來又抱了一會兒,平復了心神,卻遲遲不肯離去,反而往弘郡王妃身邊挨近幾步,那少女的目光始終黏在陸續出來的人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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