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守軍頓時緊張起來,軍士們也都迅速做好迎戰的準備。
但瞧見那條火蛇游動過來,敵營中也并無聲浪,甚至連戰鼓聲也沒有響起,似乎又不像是叛軍發起攻城的樣子。
毛滄海和穆先驊心中也有數,叛軍兵臨城下還不到一天,攻城器械根本不可能準備好,如此莽撞強行攻城,顯然也不大合理,更不符合郝興泰慎重的性情。
弓箭手也都是嚴陣以待。
燕子都能騎善射自不必說,襄陽守城兵士雖然并無經歷過守城的經驗,但終究是為了守城而存在,所以平日里對箭術的訓練也是十分嚴格。
雖然做不到人人都是神射手,但能射箭的人不在少數。
“不要妄動!”毛滄海抬起手,盯著城外火蛇,沉聲道:“沒有本官之令,不可射箭!”
城頭一片寂靜。
那條火蛇越來越近,不少人卻已經隱隱看出,那是一隊軍士,前面是少量騎兵領隊,后面則是二三十名步卒,舉著火把來到城下。
“大人,好像.....好像是囚車!”
穆先驊眼力好,卻已經看到,在那隊伍之中,分明有兩輛囚車,在步卒們的簇擁下,越來越近。
毛滄海與穆先驊對視一眼,都是愕然,不明白對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忽見到一騎從隊伍中率先搶出來,快馬如飛,徑自來到城下。
頓時便有不少箭手將箭簇對準了那人。
“山南東營軍使段曜,城上主將是誰?能否出來說話?”
此人聲音洪亮,雖然不至于讓城上的將士們都聽清楚,但毛滄海和穆先驊卻是聽到了他每一個字。
“燕子都統領穆先驊在此!”穆先驊沉聲道:“你想說什么?”
軍使段曜竟是翻身下馬,朝著城頭拱手道:“穆統領,奉指揮使大人之命,特將叛黨之首盧淵明交送經略使府,還請你們接受!”
此一出,穆先驊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提防有詐!”毛滄海在旁低聲道。
叛軍聲勢浩大,占據著絕對的優勢,此時郝興泰讓人押送盧淵明交過來,當然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毛滄海居高臨下盯著隊伍中的囚車,他畢竟年事已高,雖然依稀看到囚車里似乎真的有人,但根本不相信里面會是盧淵明。
穆先驊當然也不相信,冷笑道:“段曜,你們到底搞什么鬼?當老子是三歲孩童嗎?”
段曜也不爭辯,轉過身,看著后面跟上來的隊伍,抬手做了個手勢。
卻只見到步卒們都停下了腳步,只有人將那兩輛囚車推了過來。
等兩輛囚車停下,段曜才再次抬頭道:“穆統領,人已經交給你,你自己派人出來查收。指揮使讓我傳個話,請你帶給經略使大人。”
“什么話?”
“盧黨為禍山南,荼毒百姓。”段曜道:“盧淵明昨日跑到山南東大營,欺騙指揮使,聲稱城內有叛匪作亂。指揮使唯恐襄陽落入敵手,立馬出兵,本意是要平定叛亂。”
穆先驊冷笑道:“那你也告訴郝興泰,城中確實有叛亂,而叛匪之首,就是盧淵明。經略使大人為民除害,盧老賊狡詐多端逃脫,前去找你們山南軍庇護......!”
“指揮使一開始確實有所誤會。”段曜道:“但誤會已經解開,指揮使大人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也知道盧淵明確實是罪大惡極的叛黨之首,所以才會抓捕盧淵明,派段某將其押送過來。”
他再次拱了拱手,也不廢話,翻身上馬,兜轉馬頭,揮手道:“回營!”
“等一下!”穆先驊高聲道:“段曜,你們是如何了解到真相?又怎知盧淵明是叛首?”
“魏長樂!”段曜騎在馬上,回頭道:“他孤身入營,不但向指揮使解釋清楚誤會,而且協助指揮使大人抓捕了叛首。”
說完,一抖馬韁繩,催馬便走。
手下軍士也都紛紛跟上,片刻之間,只留下那兩輛馬車停在北門之外。
“魏長樂.....!”毛滄海一臉茫然,喃喃自語:“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先驊也是不敢相信,狐疑道:“大人,他說魏長樂孤身去了敵營,這......這是真是假?難道.....難道魏長樂并非臨陣脫逃,而是.....而是單人匹馬去找郝興泰?”
毛滄海皺眉道:“這本就不是一場誤會。郝興泰和盧淵明是一丘之貉,就是要置老夫于死地。盧淵明之前親自到城下,直指老夫叛亂,郝興泰不可能不知道。他們就是沖著老夫來,又怎會突然內訌?”
“肯定是魏長樂說了什么。”穆先驊道。
“他能說什么?”毛滄海疑惑道:“他能用一張嘴,就能說服郝興泰將盧淵明抓捕押送過來?這.....這怎么可能?”
穆先驊猶豫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大人,之前不也是他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讓.....讓您出手?既然能說服您,也許真的也可以說服郝興泰?”
毛滄海瞥了穆先驊一眼,猶豫一下,又看向城下囚車。
段曜帶人退下之后,囚車邊上也就沒了火把。
雖然天將黎明,但此刻還沒有亮起來,囚車內也是昏暗一片,只見人影,卻看不清楚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