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略使府大堂之內,毛滄海臉上是難以掩飾的驚亂。
“老夫就知道會出事,早知現在,當時就不該......!”
說到一半,聲音止住。
卻是聽到腳步聲,扭頭看去,只見到魏長樂快步走進大堂,不良將周恒緊隨其后。
“魏長樂,山南軍反了。”毛滄海沉著臉,“襄陽危在旦夕了......!”
魏長樂卻是一臉鎮定,掃視堂內,不見燕子都統領穆先驊,問道:“穆統領呢?”
“敵軍兵臨城下,老夫怎能將襄陽城門交給董歡。”毛滄海道:“老夫已經吩咐他從燕子都調兵,分派控制襄陽城各門。”
魏長樂點頭道:“這樣也好,以防萬一。”
“防個屁。”毛滄海顯然是被當下的局面搞亂了陣腳,失態道:“老夫能信任的也就手底下這八百號人,控制四門就要派出一半兵馬,如今能用的也就四百來號人。這些人還要分出一半保障經略使府的安全,城中如有異動,能調出去的就兩百人。兩百人......那能做什么?”
魏長樂道:“大人,除了燕子都,襄陽城不還有兩千守兵嗎?大人是覺得守軍靠不住?”
“當然靠不住。”邊上一名將領沉聲道:“那董歡素來與盧黨就有糾纏,先前也是見識不好,才投向咱們。如今盧淵明和山南軍攪合到一起,董歡看情勢不對,說不定又會倒向盧黨。”
魏長樂瞥向那部將,見他五大三粗,黑面膛,外表看上去頗為勇武。
“閣下是?”
“牙將曾蔭!”
魏長樂點點頭,又看向毛滄海:“大人,非常之時,用非常手段。董歡的家眷不都在城中嗎?”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毛滄海道:“山南道行軍司馬趙德慶如今被囚禁在監牢,除他之外,也就董歡能夠控制城中守軍。你覺得看住了董歡的家眷,就能徹底控制董歡?”
魏長樂道:“至少能讓他有所顧忌。”
“魏大人,你要知道,襄陽守軍本是由行軍司馬趙德慶掌控,董歡之前所領部眾不過其中一成。”曾蔭冷笑道:“雖然受經略使大人之令,由董歡整頓守軍接管防務,但短短幾天時間,董歡不可能完全控制所有守軍。即使迅速清理了一些守軍中的盧黨黨羽,但盧黨對這支守軍滲透太深,短時間內不可能徹底抹去盧黨痕跡。”
邊上一名部將立刻點頭道:“襄陽守軍都是本地征募,他們的妻兒老小都在山南。山南軍兵臨城下,一旦聲勢浩大,守軍就根本沒有堅守的信心。他們反倒會擔心破城之后,受到山南軍清算,所以很可能臨陣倒戈。”
毛滄海一臉惱色道:“老夫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守城官兵,而是城中的門閥士紳。這幫人首鼠兩端,誰強幫誰。淵明老賊和山南軍沆瀣一氣,只要他在城下露面,被城中門閥士紳知道他已經不在我們掌控之中,那幫士紳就很可能倒向盧黨。盧黨在襄陽根基深厚,城中還有不少他的黨羽,這幫人如果趁亂鬧事,很容易就掀起風波。一旦門閥士紳全都倒向盧黨.......!”
說到這里,毛滄海顯然也被不堪設想的后果嚇到,五官擠成一團。
魏長樂聽得毛滄海所擔心的與宋子賢幾乎一樣,心知這兩人對山南士紳最是了解,如果這兩人同時都擔心城中士紳倒戈,那么這樣的風險就真的很大。
“關鍵是現在還不能對他們動手。”曾蔭雙手握拳,眸中卻是顯出殺意,“那幫士紳現在就是驚弓之鳥,我們若是以防萬一,將他們的族長召集起來,先控制軟禁,他們很可能立馬造反。這幫人都有護院家丁,聯合起來,后果.....后果更是不堪設想......!”
毛滄海一屁股坐下,盯著魏長樂,問道:“魏長樂,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法子?”
“大人似乎已經未戰先怯,被他們嚇住了。”
見毛滄海一副失了方寸的樣子,魏長樂淡淡道。
毛滄海一怔,隨即怒道:“你在嘲諷老夫?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當初若不是老夫以為你是帶了朝廷的旨意前來,又怎會受你牽累?老夫在山南隱忍多年,要不是你出現,再熬上兩年就能全身而退......!”
“其實我也不知道大人為何會如此畏懼。”魏長樂皺眉道:“盧淵明結黨營私,荼毒百姓,欺壓良善,這都是證據確鑿。鏟除盧黨,這是你分內之事。如今盧淵明勾結山南軍兵臨城下,這是無法辯駁的叛亂謀反。無論能否守住襄陽,大人身為山南經略使,唯一的道路就只能是與反賊勢不兩立,堅守到底。”
毛滄海臉色難看,“這需要你來教老夫?”
“既然不需要教,大人就不必多說,現在就應該部署防務。”魏長樂淡淡一笑,“我現在就可以讓人以飛鴿傳書的方式,將郝興泰叛亂的消息以最快速度送往神都,朝廷知道后,自然會派援兵來救。襄陽城堅固無比,糧草充足,堅守到援軍抵達,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