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的意思是,徹查此事,你只管將事情說出來,到時候我定如數向你父皇稟告,”陸庭舟看著大皇子身上的衣裳都是污糟,頭發只是束起來,沒有任何冠飾。
“沒什么可說的,”寧王雖然前頭和陸庭舟聊得挺開心的,不過這會該不說的,人家還是不說。
他出了宗人府就直奔著內務府去了,這會寧王府上的小廝都關在這呢。這些人里頭有太監也有侍衛,當然還有幕僚,這些幕僚是最緊要的,要是真撬開這些人的嘴,只怕京城真是有不少官員都保不住了。
不過他這邊忙的跟陀螺一樣,太后卻是讓人宣康王妃進宮了。這幾日康王妃連遞了兩回進宮請安,都沒被允許,結果今個在大街上跪了一回恪王爺呢,倒是連太后都能見著。
她如今已是心急如焚,都顧不上泛酸了。雖知道太后見自己,肯定是為了今日之事,不過她如今也算豁出去了。要是康王真沒了,她這個王妃還有什么體面可。
等被人領進了壽康宮,太后還沒說話呢,她自個就先跪下了,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她哭道:“皇祖母,孫媳知道自己行事無端,可是如今王爺被囚,孫媳也是實在沒法子了啊。”
自打康王被關以來,文貴妃就去乾清宮向皇上長跪求情,后來卻暈倒在乾清宮門口,皇上讓太醫去看了,說是中暑了,便讓人好生照顧她,到如今都沒出來呢。
文素馨也實在是沒法子了,好在她父親給她想了這么一招,攔著恪王爺的轎子,沒想到還真能見著太后。
所以這會她只管哭,她不信太后就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孫子出事。這會文素馨倒是挺慶幸自家王爺先把寧王扳倒了,要不然這會就他一個人的話,連法不責眾這話都不好用了。
太后是氣她壞了陸庭舟名聲,她這么一跪,如今這謠滿天飛的時候,指不定要傳恪王怎么虐待自己的侄子呢。
可是如今看見她哭的這樣,又想起還身陷囹圄的兩個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忍不住嘆道:“這會老大和老二都錯的厲害,不怪皇上會這么生氣。如今你還是皇上欽定的康王妃,隨隨便便在大街上攔轎子下跪,那是愚婦才會做的事情。你只管在府上等著,這事如今歸你六叔管,左右他會如實辦的。”
文素馨聽了這話,只覺得一顆心好像活了過來一般,又是給太后磕了幾個響頭,這才回去了。
京里頭的事情多,謠散的也快,先前皇上和林貴妃的事情可是沸沸揚揚的鬧騰了一陣子。這會寧王府被抄家卻是被人真真切切地看見了,所以說什么的都有。
誰知沒過幾天,京城里頭的風聲竟是慢慢變了,說這會兩位皇子是被奸人所害的,如今皇上還顧念著父子之情,所以不愿懲處兩位皇子。
一時皇上的形象就變成了慈和好父親的模樣了,謝清溪在家里頭待著,聽著外頭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會又覺得自己那天純粹是自己嚇唬自己,一會又覺得后面肯定還有后招沒使出來呢,又擔心陸庭舟。
就又這么過了兩三天,就連蕭氏都覺得不對勁了,她這怎么就在家坐下了。至于謝樹元早就問過謝清駿了,問他那天去接謝清溪回來的時候,王爺是不是不高興了,要不然媳婦這么幾天不回去,他怎么也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謝清駿是這么和謝樹元說的,我和王爺都商量好了,覺得這幾日康王妃和她娘家肯定會上門叨擾,所以索性就讓她回來住。
至于中間這么點爭吵,自然是略過不提了。
陸庭舟照舊把這幾日審問出來的筆錄送進宮給皇上看,不過皇帝不喜歡看奏折,他倒是喜歡煉丹多些。之前氣得要殺兒子的心差不多都下去了,這會又想起大皇子和二皇子來,還拉著他說了不少他們兩小時候的事情。
結果陸庭舟卻發現,他說的居然一件都不對,一會皇帝將自個小時候鬧得笑話按在了大皇子身上,一會又將三皇子生病的事情按在了二皇子頭上。他倒是沒反駁,只點頭說是。
末了,皇帝拉著他說道:“朕如今只怕他們都好好的。”
好一顆慈父之心啊。
于是慢慢的風頭就開始變了,來給陸庭舟求情的人不少,有女眷也想上恪王府的,結果一打聽才知道,恪王妃這會正在娘家住著呢,好像是小兩口拌了嘴。
所以謝清溪這邊消停了,可陸庭舟那邊卻越發地艱難了,他是皇上讓辦差的,如今皇上雖然心軟了,可是卻遲遲不叫停,所以他就必須得往下查下去。大皇子府里的人得審,二皇子府里的人也得抓。
直到大皇子有個側妃懷了三個月身孕,熬不住流產了,這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京城里頭開始傳陸庭舟審案子手段殘酷,居然連孕婦都不放過。
這風聲也不知是從哪兒開始傳出來的,反正越傳就越是有鼻子有眼睛的。老百姓就愛聽皇家的這些事情,之前皇上的事情好不容易消停,這會又來了個硬心腸的王爺。
大皇子府上孕婦的事情,跟陸庭舟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府里的人是皇上讓抓的,大皇子府是皇上讓圍著的,如今不管是受了驚嚇落胎還是生了病落胎,那都和陸庭舟沒一丁點關系,不過就是因為他如此是主審此案的,所以壞的爛的都朝他身上糊就是了。
不過這事情大概真的讓皇上受了點震動,沒一會京兆府就抓著一伙人,聽說他們是見張梁跳了城墻,又聽說張梁家財萬貫,便想著趁機搶了他家。這伙人就是見財起意,想撈點銀子,結果打劫的人里頭有個在藥材鋪當幫傭的,偷了店里的蒙汗藥給他們,誰知居然拿成了□□,所以才毒死了這一家子。
京兆尹去查了那間藥店,幾個月前還真丟了一包□□。
書上都不會有的情節,結果這會就出來了,京兆尹的人一審,各個都認罪畫押了。再加上這伙人都說不認識二皇子,那二皇子殺張家人的罪名就不成立,更巧的是狀告二皇子的那個幕僚在獄中自盡了,聽說是奸計未能得逞,畏罪自殺的。
這會陸庭舟就又多了一個頭銜,無能王爺,查了這么久什么都沒能查出來,結果還是京兆尹的人先查出來的。
既然這事不管二皇子的事情,那人自然就得放了。二皇子一放出來就要進宮給皇上請安,結果皇上讓他在家好生讀書。
張家的事情算是了,那大皇子還關在內務府呢。結果沒多久,就查出來了張梁和大皇子的信是偽造的,根本就不是大皇子寫的。其實這些信是偽造的,根本就不難查,當初皇帝之所以信了康王的鬼話,那是因為他愿意相信,他需要有一個人出來給自己背黑鍋。
你看張梁罵我的那些話,都是別人指使的,你看京城這些百姓背后議論我的事情,都是胡編亂造的,根本就不是真的。皇帝只是需要一個發泄口,等他發泄完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就沒事了。
陸庭舟這會是徹底閑了,他躺在自家涼棚下頭,看著頭頂上的那片天空。也不知人是不是真的在天有靈,如果父皇真的能在天上看見,看見皇兄這么兒戲地處理國家大事,這么玩笑般地對待兩個皇子,會不會顯靈呢。
陸庭舟不知道先皇會不會顯靈,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厭了,厭惡了皇上這種行事作風,厭惡他說一套做一套的方式,厭惡他每每總要找人背黑鍋。
上回是大皇子,這回是他。是呀,他是面冷心更冷的辣手王爺,他是心慈的皇父,皇恩浩蕩,萬壽無疆。
真的是皇恩浩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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