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年一度的會試又開始了。
一早京城的客棧酒樓,都被進京趕考的考生擠滿了。但凡在京城之中,有個親戚可投靠的,誰都不愿在客棧里頭擠著。不過這考生全國各地都有,也不是誰家在京城都有親戚的。
謝家不僅謝清懋要下場,就連三房的謝清霄也準備下場考試。不過他去年鄉試的時候,考的名次是五十六名。鄉試的時候排名是各省份的,這會是全國統考,所以謝家對于謝清霄能不能中進士倒是不抱什么希望。
不過謝清懋是上一科的解元,屬于種子選手級別的。
這會蕭氏依舊是每日三炷香,很是虔誠,就連許繹心這等唯物主義者,都被她帶著抄了幾卷經書。
謝清溪也抄了幾卷,以前她最不耐煩做這些事情,覺得那些經書上的字太小太繁雜,如今慢慢學會靜下心來,倒也很快就能抄完一頁。
蕭熙這幾日身子好多了,不過她也不敢四處閑逛,只來謝清溪的院子和她一塊說說話。因著如今是三月,這會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候,謝清溪抄完佛經,就張羅地讓丫鬟去花園里頭采花瓣。
“你要這樣多的鮮花干嘛啊,”蕭熙有些奇怪地說道。
謝清溪如數家珍般地說道:“做鮮花餅、桃花釀、杏花酒,這些都得要花瓣。”
蕭熙一聽都是吃的,也很是意動。不過這會她過來卻是有正經事情要做的,她拉著謝清溪就往里屋去,還特地讓自個的丫鬟在門口看著。
“你鬼鬼祟祟地干嘛?”謝清溪見她又拉著自己進了里間,又讓丫鬟在門口守著的,便笑著問她。
蕭熙這會可是頂著風險的,她開口第一句就是:“你知不知道娘最近在給你相看親事。”
謝清溪一聽是這件事,便有些意興闌珊的。其實世家貴女到了十二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相看親事的。只是蕭氏在兒子的婚事都那般挑剔,在女兒的婚事上自然就更沒有不挑剔的道理了。
“不是早就開始相看了嗎?”謝清溪有些不在意地說道。
蕭熙推了她一把,只覺得她這態度也未免太敷衍了,立即說道:“你如今怎么這么不上心啊,這可是關系到你一輩子的事情。”
“不是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的,我要是處處關心,別人該說我不矜持了,”謝清溪理所當然地回道。
蕭熙被她這話一堵,也覺得她說的是有些幾分道理。可是她還是覺得奇怪啊,這話就算在誰口中說出來,也不該是謝清溪啊。這姑娘以前多跳脫的性子啊,如今這都要給她說親了,她還能這么坐得住。
“四姐不就是處處為自己的婚事上心,若真讓我娘給她安排,以我娘那樣的性子也不會虧待了她的,只可惜她心氣太高,又有被迫妄想癥,”謝清溪不清不淡地說道。
蕭熙雖然不知道什么叫被迫妄想癥,不過對于謝清溪說的話,她卻是十分地贊同。她有些八卦地說道:“昨個我娘不是來看我,說前幾日安陽侯府的世子夫人生辰宴,她也受邀去做客了。不過一瞧見明嵐的臉色可難看了,看見我娘都快要哭了的樣子。不過我娘只略和她說了幾句話,就沒搭理過她了。”
“她不是剛得了個女兒,挺高興的,”雖說謝清溪本就對謝明嵐感官不好,可是自從江姨娘的事情之后,她才發現,謝明嵐這個簡直是自私到了極點。江姨娘也算是給她謀劃了一輩子,結果臨了,她連送她一程都做不到。
不過謝清溪這會也不太好意思罵謝明嵐了,她自個就差點做了氣死蕭氏的事情。雖說這事最后未能成行,不過到底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人應該吃一塹長一智的,要是在同一條河里頭摔下去兩次,她就是真的不長記性了。
“你不知道,反正如今京城對她們家可是議論紛紛呢,都說他們家是嫡庶不分,所以聽說明嵐的婆婆快要氣死了,只說這事都是她惹出來的,”蕭熙這會很是唏噓啊,不過她純粹是看看熱鬧罷了。
她撇撇嘴不在意地說:“要我說,他們家嫡庶不分,還不是這婆婆搞出來的鬼。明嵐沒嫁進去的時候,這通房的肚子里頭都揣著一個了。等過了半年,瞧著明嵐沒懷孕,就急吼吼地又給小妾停了避子湯。庶子庶女一個個往外頭蹦,好看來著。”
“表姐,我發現你現在真的長舌婦的潛質了,”謝清溪笑她。
蕭熙一轉頭就是沖她瞪了一眼,怒道:“我這是讓你知道謝明嵐如今的悲慘下場呢。”
“她如今還不叫悲催呢,你等著吧,后頭還有得她受的呢,”謝清溪輕嘆了一口氣。
她將林雪柔的事情告訴了蕭氏,后來蕭氏又派人在城中四處打探,結果都沒有消息。好在她們是在重元寺相遇的,蕭氏又通過重元寺的知客僧,這才知道她如今的夫家是袁,只是個普通的商戶。
她一年前跟著夫君到京城來的,如今在柳葉胡同置辦了一座兩進的宅子住著。最近這兩個月,她確實頻繁出入重元寺的,聽說是為了求子,她成親也有十來年了,不過卻一直膝下無子。
再多的事情,蕭氏就不敢打聽了,畢竟許繹心曾經同她暗示過,這位夫人如今已經通天了。
蕭氏從未見過圣上,不過對于這位的作為卻是很了解。雖說她是后宅婦人,可是這內宅和朝堂之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就像她們出門交際,出了姻親之外,結交的都是平日同自己丈夫關系頗好的同僚夫人,那些彼此間是政敵關系的,夫人之間見面了也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而她對于林雪柔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身上,話略說得重了些就哭,旁人說錯了話她也哭,就象個哭包一樣,永遠有掉不完的眼淚。
這會她正同許繹心在聊天,自然也說到此事,只不過這會一點都不提那人的名諱。
許繹心倒是說道:“我覺得此事還需告知公公和清駿,倒不是咱們家怕了誰,只是小人難防罷了。”
“誰說不指著她報恩,可如今卻只記得咱們家的仇,可見升米恩,斗米仇這樣的話確實是沒錯,”蕭氏對林雪柔自是沒一處不妥帖的,只是謝明嵐平白害了人家。謝明嵐是謝家的女兒,如今她自然是嫉恨著謝家了。
“都說天氣難測,我瞧著這位袁夫人未必就能翻得了身,畢竟這世上新人總是比舊人好,”許繹心淡淡一笑,安慰蕭氏。
蕭氏點頭,她倒是不怕林雪柔,只是這么個能吹枕頭風的人在那位跟前,難免會對謝家不利。她的兒子如今又有一個要入朝堂了,自然是不能讓她翻天了。
只是她沒想清楚,那位之前不是還宣征了童女入宮,怎么如今竟是喜歡上這等成熟的婦人了。
“還有一事,我正思索著要和娘說呢,”許繹心看了蕭氏一眼,有些尷尬地說道。
蕭氏輕笑:“咱們之間還有什么不好說的,有什么話,你只管回稟給我就是了。”
“宮里頭只怕又要選秀了,如今連十皇子都有十六歲了,所以我前兩日進宮,太后同我說的,”因著恪親王失蹤,許繹心便又入宮一趟,一是想著安慰安慰太后,二也是打探一下消息,好讓謝清溪安心。
結果太后不但神清氣爽,就連用膳都比往常多了些,她一瞧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是恪王爺沒事了,要不然太后也不會這么開懷。
果不其然,太后拉著她在散步的時候,就對她絮叨道,等恪王爺回來了,就再不讓他出去了,一定要給他娶門媳婦,好拴住他的心。
許繹心瞧著太后打探著自家小姑子的事情,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不過這會又沒過了明路,她總不能直接告訴蕭氏說,太后看上你閨女。
以她嫁到這個家里兩年的經驗來看,公公和婆婆估計是一萬個不愿意讓閨女嫁到皇室的。謝家本就煊赫,謝清溪這樣的身份,這京城之中就沒她配不上的。
所以嫁誰都好過嫁進皇家,特別是這兩年,萬歲爺的身子漸漸不好,下面的幾個皇子紛紛開始異動,以前還就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如今連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坐不住了。
可是朝中但凡有人敢上書說立太子的,無一不被皇帝臭罵一頓,甚至有一回皇上還直接問讓他立太子的人,是不是盼著自己死呢。
這等話誰能受得住,所以如今也甚少有人敢提了。
可是沒人提這事情,不代表這事就不存在。這么大好河山,如今卻連個繼承人都沒有,若是皇上哪天突然走了,這些皇子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
雖說這是朝堂之上的事情,可對于蕭氏這樣的后宅夫人來說也是極其重要的。畢竟謝樹元等人的決策一旦出現錯誤,或許會累及整個謝家。
“那可有說什么年歲的貴女要入選嗎?”蕭氏一問完也失笑了,先前一次選秀是十三歲到十七歲的,如今這會只怕也是如此。
謝清溪現在十五歲,正是剛好的年紀,若是還不定下婚事,只怕就得進宮參選了。
自家姑娘長得這模樣,又是這樣的家世,只怕是不會落選的。可是如今的這些皇子,蕭氏瞧著哪個都不安分,若是日后真到了那一步,誰知道究竟是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