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謝清湛被找回來了,蕭氏剛聽著消息還挺高興的,結果一回頭就聽見,謝清湛是被人抬著回來的,嚇得手都抖了,換了鞋子就要往前院去。
許繹心還是陪著他們回來了,先前在那里只能簡單檢查,如今回來了,自然要認真檢查。結果她一到院子里頭,就看見一個同樣背著藥箱在等著的人。
原先是先前謝清駿就讓默去找的大夫,觀他們被沖散了,謝清駿找到清湛之后,他們才回來。
“既然你都找了大夫,為什么還讓我跟著,”許繹心這會是真的有些不悅了。
謝清駿又另找了一個大夫,這顯然是信不過自己的醫術。
許繹心不說格外自豪與自己的醫術,但是也絕不會覺得自己的醫術就比旁人的差。
“清湛到底要脫了衣裳檢查一下身體上的瘀傷,你即便是大夫,好歹也是姑娘,怎么能讓你看見一個外男的身子呢,”謝清駿解釋道。
不管許繹心以前如何行醫,但是如今她身份和地位皆有不同。
許繹心看了他半晌,才突然輕笑一聲,那笑意之中說不出是孤涼還是嘲諷,她道:“其實這也是我最后一次行醫。”
謝清駿望著她,似乎是聽不懂她此話的意思。
“就像你說的,我如今不再只是簡單的許繹心,我是長寧郡主,是朝廷賜予許家的榮耀,我確實應該謹慎行,”許繹心輕吐一口郁氣。
其實從她入京開始,她就知道未來等著她的是什么,不過為了許家,她甘愿如此。但一想到她將放棄自己這么些年潛心學習的一切,不甘心這三個字就如同長在心底的藤蔓一般,隨著時間的推進,慢慢地長大,如今已經將她都纏繞住了。
“清湛,”蕭氏匆匆趕過來,還沒進來,就在失聲叫了出來。
謝樹元趕緊扶住她,生怕她一個不慎摔倒。
謝清駿也只得先過去扶住蕭氏,安慰道:“大夫正在里頭給清湛看病,放心,都只是一些小傷而已。”
“小傷的話,他為什么還會被抬回來,”蕭氏搖著頭,顯然是不相信。
早知道,就算被他埋怨,她也不該放著這孩子一個人去找同窗的。
謝清溪也跟著一塊來了,眼淚汪汪地看著簾幔,父親母親那里沒有發生踩踏,可她是親眼看著那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各個原本身上都穿著自己最光鮮亮麗地衣裳,轉頭就成了一具再也不會動不會說話的尸體。
就算是受傷的人,腿上、手上都到處被踩傷。
一想到謝清湛被那么人從身上踏過去,她心里就難受。
倒是謝樹元瞧著正廳里頭站著一個陌生的姑娘,她面容不過是清秀,身上背著一個箱子,便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位姑娘是?”
“她是替清湛看病的大夫,她在東直門大街幫助那些受傷的人,所以我便請她回來走一趟,”謝清駿立即解釋,卻隱瞞下了許繹心的身份。
“多謝姑娘搭救犬子,如此大恩沒齒難忘,”謝樹元一聽趕緊抱拳說謝。
許繹心只得蹲身回禮,客氣道:“謝大人,實在是嚴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六公子的傷勢并不算嚴重,最重的兩處是右腿和右手小手指,不過休養月余便能痊愈。”
“好,好,”謝樹元聽了這話也是安心不少,又趕緊請許繹心落座。
蕭氏雖坐在位置上,可眼睛卻是一錯不錯地盯著那邊瞧著,手里頭拽著一方絲帕,看著就是心緒不寧的樣子。
謝清溪則是坐在蕭氏的旁邊,正對面就是許繹心,她自然是記得許繹心了,就是上會跟陸庭舟一塊逛街。
不過那日她問陸庭舟,許繹心究竟是誰,他卻是沒有。
但能同陸庭舟有所交集的,自然不會是尋常人家的姑娘,只怕也是出身勛貴。
許?她正琢磨著京城哪個公府侯府是姓許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四個字,晉陽許家。
謝樹元已經進去看著了,若不是他攔著,蕭氏也是要跟著進去的。不過謝樹元怕她見著兒子傷的嚴重,太過激動,便不許她跟著進去。
待片刻之后,大夫也跟著一塊出來了。
倒是同許繹心診斷的結果,相差無幾,都是右腿腳腕脫臼,小拇指被踩斷,當然如今為了避免臟器再受創傷,只能臥床休養。
謝樹元連聲道謝,便請人封了一個好大銀封給大夫。
蕭氏帶著謝清溪進去看謝清湛,許繹心見這處沒自己的事情,便提出告辭。
“我送你吧,”謝清駿同樣站起來說道,他立即吩咐默去套了馬車。
這會謝樹元瞧了謝清駿一眼,只道:“姑娘并非俗人,若是單單以銀子道謝,只怕是折辱了姑娘。待明日,謝某親自登門謝過。”
“謝大人真是太客氣了,只是我并非京城人士,如今借住別人家中,也實在是有所不便,”許繹心趕緊推脫。
待又說了會話后,謝清駿這才領頭許繹心出來。
待出了院子,她抬頭往天際看了一眼,圓盤般的月亮依舊掛在天空,清冷的月輝灑遍每個角落。月圓人團圓,天上的月亮依舊是圓著,可許多人家卻支離破碎了。
許繹心輕嘆了一口氣,結果一張嘴,就是一股霧氣生出。正月的夜晚依舊是冷的驚人,因謝家宅子四處都有墻擋著,所以并沒感受到什么風。
待出了門后,就聽北風呼呼地在寂靜無聲地大街上刮著,謝家的宅子是在內城,周圍住著的都是富貴人家。這會許多人家依舊放著花燈,只是門口卻沒有一人,顯得寂靜又空遼。
這會北風越刮越大,謝清駿只看了一眼,便道:“起風了。”
許繹心點頭,抬腳便上了馬車。
此時觀將謝清駿平日里騎著的馬牽了過來,他沒敢抬頭看清駿,他是跟在大少爺身邊的老人了,結果這會受命去保護六少爺,卻偏偏還是出了事。
他只囁囁地喊道:“少爺,奴才扶著您上馬。”
“你今晚也受累了,回去歇著吧,讓默跟我去就行了,”謝清駿淡淡道。
旁邊的默看著比觀自己還要著急,立即出聲就想求情,“少爺,觀他……”
其實就算是貼身伺候的小廝,也有主次之分,歷來觀都比默要受重視。所以謝清駿才會派他跟著謝清湛,誰知他自個全須全尾地回來了,結果六少爺卻斷了腳。
“今晚之事也屬意外,我知你是個忠心的,別多樣,只管回去歇息了,明個再好好當值,”謝清駿倒不是故作大方,實在是連他自己親自護著謝清溪,都把人差點弄丟了,觀這會雖犯了錯,但也確實不是他本意。
觀一聽,便知少爺這不是說反話,是真不怪自己,恨不能當口就給磕頭。
不過謝清駿此時立即上馬,默就坐在前頭車轅上,跟著馬車隨著一塊走了。
許繹心坐在馬車里,將車外人說的話聽的清清楚楚,心里卻是對謝清駿又敬佩了一分。他并非那等出了事只一味責怪底下人的人,畢竟今日之事也確實非一人之力所能抵抗。
這個男子啊,真是越了解越讓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