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呢,當初爹爹可是請的她替大姐姐說親事的,是不是一開始她們都知道此事?”謝清溪越想越覺得,這簡直就是老太太和大姑母兩母女,合起伙來欺瞞她們一家。
別說謝清懋皺著眉頭不說話,就連蕭文桓都唬了一跳,他尷尬地笑道:“估計老太太也是被蒙在鼓中的吧。”
謝清懋依舊是緊縮眉頭,按理說,謝清溪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這般插手長姐的婚事,實在是不合規矩。如今又當著外人面,非議自家祖母,也著實有些過了。
可還沒等他教訓謝清溪呢,就見她突然湊近蕭文桓身邊,面帶微笑,語氣極為溫柔地問道:“三表哥,你聽了我們這家這么的秘密,按理說呢,我是不能放了你的。”
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還要殺人滅口不成,蕭文桓有些害怕地看著謝清溪。這位表妹那天擒住九皇子的英姿,他可是一點都不敢忘記啊。
蕭文桓忍不住往后坐了一下,他是真的怕啊。
“不過呢,你要是幫我辦件事情,你就跟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謝清溪笑呵呵地說道。
“表妹,你只管說是什么事,對于這種奸佞小人,我們都有義務和責任將他們的丑惡嘴臉暴露在眾人面前。你只要一個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蕭文桓跟說書一樣,簡直就是忠贊歌啊。
謝清懋都沒來得及阻止,就聽謝清溪已經說了一連串的話,蕭文桓聽的直點頭。
待蕭文桓走了之后,謝清懋總算是有了機會教育她,“此事乃是大姐姐的親事,咱們都不好插手太過。還是直接稟告父親,聽憑父親處置才妥當。”
“二哥哥,你我都知道,若是此事告訴爹爹,那祖父勢必便會知道。到時候萬一祖父為了所謂謝家的臉面,同杜家妥協。可是大姐姐呢,都說女子出嫁從夫,若是這夫婿心里頭已有了旁人。就算大姐姐貴為嫡妻,沒有了丈夫的寵愛,也是極為艱難的。單說這杜家,如今家中子弟尚未娶親,便能允許通房有孕,可見也不是什么規矩嚴整的家庭,日后寵妾滅妻之事,難保他們便做不出來。”
謝清懋忍不住沉默,明貞也是他的妹妹,他自然希望她能嫁得好人家,將來丈夫愛重,兒孫滿堂。可現在看來,這杜同霽顯然不是良配。
杜同霽身為大家子弟,只享受了家族給自己帶來的榮耀,卻一點沒為家族思考。杜家可并不只有他這個少爺未娶親,若是此事爆了出來,只怕整個杜家的聲譽都會收到影響。
到時候誰家敢把自家的姑娘嫁給這樣不知禮數的人家。
“況且我也只是讓表哥在這個姓杜的耳邊旁敲側擊一番罷了,到時候咱們再看他的行動,便能知道這人究竟值不值得原諒。”謝清溪輕輕說道。
謝清懋方才也聽見了謝清溪讓蕭文桓做的事情,只不過是請杜同霽吃酒而已。
于是這事便被掩蓋住了,而謝清懋之所以未說,并不是因為謝清溪將他勸服住了。而是他需要知道,若是這個杜同霽的通房真的懷有身孕,那姑母和老太太究竟知不知道?
若是此時貿貿然將此事爆出來,只怕姑母就算是知道也會抵賴到底。謝清懋從來不是惹事的人,不過如今事已經找上自家了,他也不是怕事的人。
若是自家的姑母真是將自己的妹妹往坑里扔,謝清懋也由不得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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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桓身為永安侯世子的嫡子,因頗有些交際手腕,所以在京中也算是交友廣泛。再說了,這些京中的勛貴子弟,就算相互不認識,要真想認識起來,也是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這圈子與圈子之間,總有重疊的那么幾個人嘛。于是蕭文桓通過圈子與圈子之間那個重疊的人,終于成功打入了杜同霽的圈子。
這日他做東,在京城有名的浮仙樓預定了個包間,以詩會的名義請了幾個好友。這浮仙樓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樓,裝潢自是不用說,必是高端大氣上檔次。最緊要的是這浮仙樓的廚子,手藝號稱能同御廚比較的。
而浮仙樓的老板更是別出心裁,請了八位廚子,號稱江南北地只要你想不到的菜肴,沒有浮仙樓做不出的菜。
謝清溪覺得這吹的實在是有些大了,要是她點一道披薩,別人會不會覺得她是來砸場子的。
她坐在包廂里了無生趣地想著,旁邊坐著的謝清懋更是坐著的筆直,不過耳朵卻是豎起來聽著旁邊。
浮仙樓的包間定下來可是不便宜,所以蕭文桓一說在此處請客,但凡受邀的人就沒有不來的。而杜同霽則是與另外一人一同過來的。
“今日大家只管吃好喝好,可不能同小弟我客氣,”蕭文桓年紀雖不大,可為人豪爽。今日來的五六人中,自然有象他這樣的勛貴子弟,不過可不是誰都有錢在這里請客的。
“文桓,你在此處請客可真是大手筆啊,咱們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啊,”說話之人接著便提議舉杯。
此間倒是很快便熱絡起來,蕭文桓是個善于把控話題的高手,先是南來北往地吹了一通。這話題卻是漸漸往謝家上轉。
突地有一人輕笑說道:“我聽聞同霽兄正與謝家姑娘議親,那文恒日后豈不就是你的小舅子了。”
這人簡直就跟神助攻一般,這話頭一開,旁邊的人也便哄笑道。只聽又一人說道:“要說到這謝家,那可真是咱們學子仰望的,不說兩代皆是進士,我看謝恒雅明年必中狀元。”
“唉唉,石川兄,咱們明年可都是要下場的,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啊。這一日未考試,狀元之說為時過早,”旁人有人當即不服氣。
不過倒是有人輕笑說道:“要我說,這狀元那是需得天時地利人和的。我聽聞杜兄的未來岳丈謝大人,當年也是有狀元之才的,后來被點了探花。咱們與其想這等沒用的,倒不如先求求咱們杜兄。”
“哦,不知張兄有何事求我,”坐在一旁的杜同霽輕笑問道。
旁邊的蕭文桓則是舉著酒杯,眼底帶笑的看著眾人,只不過他的余光卻是時時瞄著杜同霽。
那姓張的人接著說道:“杜兄馬上就要做了謝大人的乘龍快婿了,小弟素來仰慕大人才學,還望杜兄能引薦一二。”
聽這人如此說道,在座之人莫不都動了這樣的心思。要知道謝家可不單單只有謝大人才學了得,就算是見見那位傳說中的謝恒雅,也是值得了呀。
眾人這般交口稱贊自己的未來岳家,按理說,杜同霽應該與榮有焉。可偏偏他臉色一下子便變了,好像滿腹心事,可又怕被旁人瞧出來,到最后只得強撐著笑臉。
就算蕭文桓同謝明貞沒什么交情,可如今見杜同霽這般做作的模樣,也忍不住替大姑娘鳴不平。
“同謝家的婚事還未定,還請諸位不要再議論,免得敗壞了謝家姑娘的清譽,”杜同霽這般說道。
蕭文桓立即附和:“我姑丈一家最是重規矩的,姑丈對于我那些表哥表妹管教的也甚為嚴格。咱們倒也不好多說。”
說者有心,聽者就更加有心了。
杜同霽聽到重規矩這句話,便更是心事重重。
一直到酒席結束,眾人紛紛離開。最后只剩下蕭文桓和杜同霽兩人時,只聽蕭文桓笑著問道:“杜兄怎么還不走?可是家中馬車不在,需要小弟送杜兄一程嗎?”
杜同霽只尷尬地笑著,待過了好一會才問道:“我只是想問問……”
“什么?杜兄想問什么?”蕭文桓見他這么吞吞吐吐,也是鄙夷地很,一個男人優柔寡斷,可見日后也不會有什么大出息。
“謝家大姑娘人品如何?”杜同霽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原本已經昏昏欲睡的謝清溪,在聽到這句后,都忍不住冷哼出聲。一個賤人還要意思問別人人品怎么樣?
“杜兄問的這是哪里話,難不成杜兄這是在懷疑謝家?”蕭文桓微微冷笑,畢竟這等話問出來可實在是無禮。
“蕭賢弟先別生氣,杜兄只是婚姻大事實非兒戲,只想對大姑娘多了解一些罷了。”杜同霽解釋道。
蕭文桓心中冷笑,婚事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哪有你過問的道理,如今杜同霽過來問他,不過就是覺得蕭文桓看起來沒有心機,好忽悠罷了。
既然你將別人當成傻子,那也就別怪別人有心算計你了。
只聽蕭文桓有些遲疑,可他這遲疑落在杜同霽心中卻猶如霹靂一般,不過過了會蕭文桓才緩緩道:“其實我表姐這人品性自然是頂好的,不過就是她與我姑丈頗為相似,太看重禮法規矩了,眼中又揉不得沙子。”
不過他隨后又笑著說道:“不過我看杜兄你也是個知規矩,有分寸的人。想來日后同我表姐相處,定能琴瑟和鳴的。”
杜同霽此時嘴里跟吃了黃連一般,真真是有苦說不出。聽蕭文桓這般說,想來這個謝家大姑娘定是十分有主意,又守規矩的人,那到時候柔兒母子到了她的手中,豈不是沒了活路。
于是他只淡淡笑過,便匆匆告辭離去。
謝清溪站在窗口,看著杜同霽上了自家的馬車,匆匆離去。
蕭文桓過來后,也是鄙夷地看了眼正遠去的馬車,怒道:“這種人說他是衣冠禽獸,只怕都是侮辱了禽獸。”
謝清溪轉頭看著謝清懋,這會謝清懋只淡淡說道:“此人絕非良配。”
“表妹,咱們接下來要怎么辦?”蕭文桓覺得,要是只簡單地稟告長輩,那簡直是太便宜姓杜的小子了。
他也是世家子弟,自然知道,若是此事讓長輩知道,到時候還不是大被一掩,全遮掩了過去。他這樣的年紀,最是嫉惡如仇的時候。
“杜家打的是好主意,想讓我們謝家吃了這啞巴虧,我要讓他們后悔惹到咱們謝家,”謝清溪冷笑了一聲。
她盯著窗外道:“這只不過是第一步罷了,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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