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金月頓時樂不出來了,馬三紅家,竟然比自己家多分一畝兩分地。
因為人家有個小孫子。
馬三紅眉飛色舞,得意洋洋:“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呢,你說你家要有個孩子多好啊!”
廖金月耷拉著臉,笑不出來了。
顧清溪見了,低聲說:“娘,我剛問了,過幾年還會重新分呢。”
廖金月這才松了口氣,不過松了口氣后,那目光就落在她兒媳婦陳云霞肚子上:“云霞,咱得加把勁了。”
陳云霞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不過還是勉強笑著說:“娘,我知道。”
知道歸知道,可是孩子不來,她有什么辦法?她也想知道為什么別人結婚就懷上了,她到現在沒動靜。
顧清溪見了,趁機拉著自己嫂子一邊說話:“嫂,我有個女同學,她說她哥哥嫂子也是一直沒有孩子,結果最近懷上了,她挺高興地和我們說,說她要當姑姑了。”
陳云霞眼睛一亮:“人家咋懷上的?”
不過這話剛問出口,她就覺得不合適了,哪能問沒出嫁的小姑子這個話呢。
顧清溪自然不好表現得太懂,便假裝想了想說:“人家說他哥哥嫂子去醫院檢查了,結果發現是哪里的一個問題,輕松地解決了,之后就懷上了。”
啊?
陳云霞愣了下,她突然意識到,難道說她和顧建國一直沒孩子,也許也是哪里的問題?
甚至那個問題,也許去了醫院很容易就解決,她就能生孩子了?
她咬著唇,小聲說:“其實我娘那里,也找人給我看過,人家給我幾副中藥讓我喝,喝了也沒見有用。”
顧清溪噗嗤一聲笑了:“嫂,這個事,估計也得講究科學,你吃什么中藥,估計不太頂用吧。”
其實顧清溪倒是相信中醫的,中醫是國粹,博大精深,不過不孕不育這個,如果是器質性哪里不對,喝中藥顯然是不行的,所以還是得去醫院檢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
陳云霞紅了紅臉,扭捏著說:“縣醫院怎么看啊?”
和小姑子談論這個,她還真有點不自在,不過問別人,還能說啥,無非就是讓墊個枕頭或者吃中藥,那法子都用了,根本不行。
小姑子上高中,文化水平高,見識得也多,聽起來就靠譜,至少她之前沒聽說醫院可以幫助生孩子。
顧清溪:“這就不知道了,人家據說是有機器,往機器前一站,你身體里啥毛病都照得一清二楚。”
她說的是b超,但是不好說那么地道,怕別人多想,就只好用最樸實夸張的語解釋下。
陳云霞聽了自然是驚訝:“這么厲害,那不成照妖鏡了?”
顧清溪笑了:“是照人身體內部的構造,看看你是這里那里有啥問題,一照就清楚,如果沒啥問題,就慢慢等著唄,如果真有問題,咱就這么傻等不去治也不是辦法。”
她這話說得陳云霞心動了:“那得多錢啊?”
顧清溪:“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咱吃中藥也得錢,干啥不要錢?你看咱娘為了這事多操心,就算是花點錢怎么了,咱們先添丁進口才是正經,再說了——”
顧清溪故意道:“我聽城里人說,過兩三年還會分一次地,但是分了這次后,就再也不分了,咱沒孩子,可就吃大虧了。”
這下子陳云霞心思徹底活動了,她不能沒有孩子,她得趕緊生個孩子分地,生了孩子也能讓自己更能挺直腰桿說話。
顧清溪趁機勸說陳云霞,過兩天縣里醫院開門了,趁著還沒到農忙時候就趕緊去,陳云霞也覺得這樣,又說要和顧建國還有廖金月商量下。
顧清溪琢磨著,這件事八成是成了。
一時回到家里,她嫂子進屋和她哥說話去了,她娘一邊做飯,一邊和她爹商量著這分地的事,盼著能多抓到北邊的地。
“北邊種的是麥子,現成的麥子,等咱分了地,到了夏天就能收麥子了,那才是大便宜呢!”
顧清溪想起了上輩子,上輩子她家分到的地并不好,在村北邊犄角旮旯的地方,不說打理莊稼來回跑的功夫,就是澆水都不太方便,地勢高,水引不過去,為了這個,爹娘不知道吵架多少次。
不過這抓鬮,她就算事先知道了也沒辦法,只能是盼著別像上輩子那么倒霉,萬一還是抓到那樣的地,只能再想別的法子了。
正想著,她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貓叫。
她隨意翻著書,不免想著,沒聽說誰家養貓啊,怎么會有貓叫。
誰知道過了一會,那貓又叫了兩聲。
廖金月娘在正屋里喊了:“老頭子,出去看看去,這是哪家的野貓,別把咱家的雞給拽了。”
顧保運正在那里給雞拌雞食,聽到這個,便要出去,顧清溪心里卻是一動,忙道:“爹,我看書看多了,眼睛累,正好想出去走走,我去看吧。”
顧保運聽閨女這么一說,自然是點頭:“你也歇歇,別一天到晚總看書。”
他和廖金月不同,他總覺得閨女太辛苦了,覺得犯不著那么累,考學這個,考上自然好,考不上就嫁人,犯不著讓孩子背負那么重的擔子。
一時顧清溪出了院子,院子外是一小片麥地,旁邊則是荒著,春天種些蔬菜瓜果啥的,繞到了房子西邊的時候,便見籬笆外只有冬天枯敗的狗尾巴草,好大一片,另有家里的柴垛在那里胡亂堆著,并不見什么貓兒狗兒的。
顧清溪略看了看,也就打算回家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道:“你不能再多找找嗎?”
顧清溪回頭,便看到蕭勝天正站在柴垛旁,含笑看著她。
其實顧清溪多少猜到了,因為那貓叫的地方,正是上次她回家取蹦棗,讓他等著的地方。
如今打量著他,卻見他理了理頭發,齊整簡潔,越發凸顯得劍眉墨眸,在這寒風中,冷峻颯爽,看得人心怦然一動。
她抿唇,笑:“我找貓呢,沒貓我可不就回去了。”
蕭勝天邁步走近了。
他長得高,正好站在她太陽的方向,一走近了,便擋住了陽光。
他俯首看她:“這幾天忙什么了?”
十七八歲的清朗少年,沐陽在冬日的暖陽中,聲音低低的,對著她笑。
這一刻,顧清溪恍惚覺得,冬日里的冷冽盡數消散,暖意襲來間,一旁籬笆上的枯枝都在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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