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國把棠棠塞到媳婦懷里,也不管宋明亮愿不愿意,伸手就把他從趙小燕腿上扒拉下來,拽著他就往堂屋門外拖。
宋婉清接過棠棠,順勢蹲下身子,輕聲細語地哄著小侄子。
趙小燕心“砰砰”直跳,實在放心不下弟弟把宋明亮拖走,怕丈夫又挨打...
可兒子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嗓子都快喊啞了,趙小燕心揪揪著疼,只能先把兒子抱起來,輕輕拍著哄著。
宋婉清看出了趙小燕的擔憂,壓低聲音安慰她:
“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振國心里有譜兒,沒事的!”
趙振國拽著宋明亮上了車,那車“突突突”地冒著黑煙,一路往公社方向開。
宋明亮以為趙振國這是要把他扭送到公社去判刑,嚇得臉都白了。
可沒想到,趙振國把他拉到了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
宋明亮心里更怵了,難道不見官了?非要把他埋雪窩子里?他罪不至死吧?
宋明亮都差點跳車了,沒想到趙振國把車開進村里,停在一戶辦喪事的人家門口,白幡飄飄,哭聲陣陣。
他更納悶了,“這是?”
趙振國從兜里掏出根煙,點著后深吸了一口,吐出個煙圈,“你自己下去看看吧。”
宋明亮滿心狐疑地下了車,逮著個人一問,這才知道,這戶人家的知青媳婦死了。
這知青媳婦一心想參加高考,考回自己娘家海市。
可婆婆怕媳婦考上大學就飛了,不要兒子和孫子們了,千方百計的阻攔,死活不想讓媳婦去參加高考。
這女知青也是個倔脾氣,一邊照常上工,一邊沒日沒夜地看書復習,還跟家里人保證,考上考不上都不會跟自家男人離婚。
可婆婆還是不放心,害怕她真考上大學跑了。媳婦考試前一天,這婆婆心一橫,在她喝的水里下了朱砂。這樣還覺得不保險,第二天又把人鎖在屋里頭…
誰能想到,朱砂計量沒掌握好,這知青媳婦第二天早上居然醒了,發現門被鎖著,急得不行,拼命拍著門,求家里人給她開門。
可她嗓子都喊啞了,婆婆公公就跟沒聽見似的,裝聾作啞。
丈夫也怕媳婦跑了,不肯開。
女知青就把希望寄托在倆孩子身上,他倆一個七歲一個八歲,也到了懂事的年紀了。
可沒想到倆娃被奶奶哄得暈頭轉向,鐵了心覺得親媽考上學就會拋棄他們,死死守著門,咋都不肯開,還非讓他們媽保證不考了才愿意開門。
這知青媳婦實在沒招兒了,只能用身體去撞門。
“砰砰砰”地撞了好一陣,撞著撞著就沒動靜了。
丈夫有點擔心,說要進去看看,可婆婆卻覺得這媳婦是裝的,故意耍心眼兒,還是不愿意開門。
就這么一直耗到了晚上,才把門打開。結果一看,人撞得頭破血流,早沒氣兒了…
趙振國原本的計劃是把宋明亮揪到沒人的地兒,狠狠揍他一頓,揍得他服服帖帖、老老實實,往后再也不敢對自家姐姐動啥歪心思、干沒良心的事兒。
可巧不巧,路上碰上這戶人家發喪,知道了這件慘事。
他轉念一想,打宋明亮一頓,也就是皮肉疼一陣子,不如讓這小子親眼瞅瞅這人間慘事,說不定能把他那顆黑心肝給焐熱乎,觸動更大些。
還真讓趙振國猜著了,宋明亮聽完這戶人家的故事,整個人就像被抽了魂兒似的,失魂落魄地晃悠回來,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直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