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鏞你出來!”
這聲音又尖又脆,刺耳得跟幾百年沒上過油的大門被推動了似的,然后也沒等回話,便就又箭一般沖進了徐鏞房中,一只白生生尖挺挺如同死了好幾日的雞爪子似的手指向徐鏞鼻子:“你竟敢那樣跟秋表姐說話,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徐鏞緊鎖眉頭:“你想干什么?!”
徐瀅走上去細細打量著來人,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分明不夠他們兄妹大,但柳眉倒豎著,牙齒橫咬著,氣焰卻已經膨脹到不行。
她既然提到馮清秋,徐瀅也大概猜出她的來歷。徐家總共三位姑娘,大姑娘徐瑗是徐少澤原配所生,三姑娘徐冰是馮氏所生,馮清秋會到徐家小住多半也是因為跟這位冰姑娘關系親近,所以眼下會為馮清秋而來興師問罪的,自然也只有徐冰了。
再看她滿頭的珠翠和精致的羅裳,她之所以會這么快知道這件事,多半也是去了程家赴宴。
“看什么看,你這個惹禍精!”徐冰瞪過來,炮口一轉,又對準徐瀅來了。“上次打壞了我外祖母送我的盤子,這次你們轉頭又拿我秋表姐撒氣,是不是因為秋表姐比你漂亮比你高貴,所以你們就嫉妒起來了?”
徐瀅揚揚眉,沒有接口。當瘋狗咬你的時候,你總不能也反過去咬瘋狗。
跟她理論什么長幼尊卑也沒有必要,徐家既然能把她縱成這樣,跟她們講規矩是完全沒有用的。
但是因為她這么一吠,她卻忽然想到了一個不算小的問題,既然馮清秋在程家與“徐鏞”起過爭執,首先他這傷腿的事就難以自圓其說,他們兄妹合伙欺騙端親王的事也再瞞不住。
當然徐家就算知道徐鏞是她假冒的,也沒有傻到自己跑去端親王面前戳穿的理兒,徐家子侄被端親王惱上,對家里誰都沒有好處,但是這樣一來,讓馮清秋當著程筠和崔嘉的面出丑掉眼淚的罪魁禍首實際上是她,這一點卻是沒法瞞過去了。
如果這委屈是徐鏞給的,馮氏她們惱雖惱,恐怕拿他也無可奈何,他畢竟是府里的長子,繼伯母欺負失怙的侄兒這事傳出去,馮閣老也沒有什么臉面,讀書人可不像行武之家,規矩臉面是第一的,所以倘或還不要緊,而這從沖過來質問的乃是徐冰而不是馮氏本人就看得出來。
可若是徐瀅,那就不同了。
徐瀅是小姐,馮氏是徐家的宗婦,又手掌著中饋,侄女們若不聽話教導教導那是天經地義,傳出去別人還只會說她用心良苦,反而誣徐瀅不識大體有失莊重。
這要是穿了幫,于她豈不又是壞事一件?
想到這里她于是又坐了回去,并且給徐鏞沏了杯茶。
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讓他起身露餡的。這兩日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對外都封鎖了他在府的消息,所以除了三房自己這些人,并沒有人知道徐鏞傷到不能動。
但徐鏞還是想動。要不是他傷了腿,徐冰這會兒恐怕已經被他打上臉了!
徐瀅瞧出他眼底泛濫出來的殺氣,連忙接過侍棋手上兩本書放在桌上:“程家小侯爺借的這兩本書,我瞧著挺有趣的,先借回房看看,過幾日再還回來。”一面沖他打眼色,來龍去脈可以回頭再說,眼下先轉移他的注意力取得默契穩定情緒才重要。至于這瘋狗,且讓她吠吧。
徐鏞皺眉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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