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本能。當疲憊超過某個極限,大腦為了保護身體不被活活累死,會強制下令進入一種深度睡眠或昏迷狀態。這種強制休息,是因個人體質差異而異的,有的人能撐三天三夜,有的人可能十幾個時辰就倒下了。”
“所以你的佯攻騷擾,如果持續不斷,施加的壓力均勻而持久,其結果很可能不是讓所有守軍一起崩潰,而是導致他們因為個體差異,分批、分時段地被迫陷入這種強制昏睡,昏睡醒來,體力反而能得到一定恢復。”
武閔聽得怔住了,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問題。
“所以,小武閔,為將者,沖鋒陷陣,勇冠三軍。但為帥者,統攬全局,所需考慮的遠不止排兵布陣。”
“不止排兵布陣?”
“對,你還要懂人心,懂他們在恐懼、疲憊、絕望下的微妙變化,你甚至要懂一些醫術,懂得人體的極限與反應,你要懂得天時、地利、乃至敵方將領的性格癖好……看似與戰場無關的學問,往往在關鍵時刻,能決定成千上萬人的生死,能左右一場戰爭的勝負。”
“好好加油做一個六邊形戰士,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獵,有所思考,這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帥!”
武閔臉上露出恍然、慚愧而又無比敬佩的神情,立刻起身,單膝跪地,抱拳沉聲道:“主公教誨,字字珠璣,武閔銘記于心,必當終身踐行!”
衛淵欣慰地點點頭,走到床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甚至還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緊接著,衛淵從懷中慢悠悠地掏出一枚冰涼沉重的虎符,隨手朝武閔丟了過去。
“武閔啊,去叫隨軍醫官來,就說我水土不服,加上連日勞累,偶感風寒,高燒不退,臥床不起,無法理事了。”衛淵的聲音變得有些虛弱,但眼神里卻閃爍著促狹的光芒:“這接下來的戰事指揮,全權交給糜天禾代理吧。”
“呃……是,主公。”
武閔手忙腳亂地接住虎符,看著床上瞬間進入病號狀態的衛淵,額頭不禁冒出幾條黑線。
作為衛淵最核心的親信之一,他太清楚這個流程了,每當主公要施行某些特別的,可能背負罵名的策略時,這糜天禾就會準時上線,成為最佳的背鍋俠兼執行者……
糜天禾指揮的戰事,勝率奇高,己方傷亡往往能壓到最低,但代價通常是,這支隊伍的主帥會遺臭萬年,載入史冊的罵名。
果不其然,代理主帥糜天禾臨危受命,走馬上任后下達的第一道命令,就讓武閔眉頭緊鎖。
他不再驅使乞活軍進行任何形式的攻擊,而是派人將后方控制區擄掠,驅趕來的大量天竺平民,俘虜……數量多達十數萬,就像驅趕牲畜一樣,逼向拉合爾城外。
這群俘虜,拼命被督戰隊以箭矢威脅,手持削尖的木棍,向拉合爾城發起一波又一波絕望的沖鋒。
這些平民哭喊震天,在箭雨滾石下成片倒下,鮮血染紅了護城河,他們的攻擊毫無章法,對守軍造成的實際威脅有限,但卻帶來了巨大的心理沖擊和純粹的體力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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