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默默點頭道：“好，那就這樣，回頭見。”
掛了電話，趙山河并沒有多想什么。
孫秉文畢竟主要在北京活動，跟西安那個核心圈子牽扯不算太深，再者他級別也比較高，為人處世相對有分寸，讓他知道自己在上海，問題應該不大。
這邊，孫秉文剛掛斷電話，陳執業就迫不及待地詢問道：“怎么樣？他答應見面了？”
孫秉文呵呵笑著，臉上帶著幾分得意，晃了晃手機說道：“比預想的還順利，他并沒有隱瞞自己在上海的事，我順著他的話，說過兩天到上海了聯系他，他一口就答應了，完全沒有拒絕。”
陳執業聞，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道：“那就行，只要他答應見面，后面的事情就好操作了，到時候你作為中間人，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孫秉文靠在沙發上，松了口氣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老陳。”
兩人相視一笑，覺得沒什么問題。
這晚，趙山河感覺有些疲憊，便早早上床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在半夢半醒之間，他隱隱約約聽見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似乎是周姨回來了。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床頭的夜光鬧鐘，指針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多。
他沒有起身，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隔天趙山河依舊是跟著周姨，今天周姨的安排是和兩位閨蜜聚會，這其中就有上次趙山河見過的那位氣丁姨。
在閑聊中，趙山河聽說這位丁姨跟蘇家的關系不淺，聯想到蘇景辰的那位父親蘇烈醉心于文化藝術，跟長三角的文化圈來往密切，趙山河心里多少也就明白了這層關系的由來。
除了這位丁姨，還有一位趙山河初次見面的何姨。
何姨是杭州人，看起來四十多歲，談舉止間帶著江南女子的溫婉和北方人的爽利。
聽周姨介紹何姨的丈夫是浙省名氣頗大的一家民營企業的老板，產業做得很大，而何姨的娘家在北京也很不簡單，跟沈家的關系不錯，也正是因為這層層關系，她才能跟周云錦成為閨蜜。
說白了，能跟周云錦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都是這個大圈子里的核心人物或者其親屬。
趙山河今天的角色就是負責服務的，端茶倒水，偶爾插科打諢，逗幾位阿姨們開心。
當然，少不了被性格開朗的丁曼君丁姨一番調戲，而那位何姨，在了解了趙山河是跟著周云錦做事的年輕人后，更是熱情無比拉著趙山河非要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女兒認識，把自己的女兒夸得天上有地下無，說是也在國外留學剛回來，跟趙山河年紀相仿，肯定有共同語。
趙山河被何姨的熱情弄得有些招架不住，但又不好當面駁了長輩的面子，讓周姨難做。
沒辦法，他最終只能在何姨的堅持下，留了她女兒的聯系方式。
當然，他最多就是把對方當成一個普通朋友聯系，絕不會有什么進一步的發展。
這場閨蜜聚會一直持續到晚飯后才結束，趙山河盡職盡責地扮演好了服務員和開心果的角色，把幾位阿姨哄得高高興興的。
聚會結束后，他便陪著周姨坐車回思南路的老洋房。
等到回到思南路的時候，剛走進客廳就看見孫鯤鵬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喝茶，只是這表情有些太嚴肅了。
孫鯤鵬看到周姨進來，立刻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爽和怒氣，忍不住開口吐槽道：“周姨，您可算回來了，徐正則那王八蛋，現在真是越來越狂妄了，連我特么的根本都不放在眼里，我看他真是飄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趙山河聽得出來，孫鯤鵬這語氣里憋著一股火，顯然是在徐家那邊受了氣，心里極度不痛快。
周云錦臉上沒什么表情，似乎對孫鯤鵬的抱怨早已習以為常。
她沒有理會孫鯤鵬那帶著情緒的吐槽，只是徑直走到主位沙發坐下，然后目光平靜地看向孫鯤鵬，擲地有聲地說道：“說正事。”
孫鯤鵬見周姨發話，立刻收斂了臉上夸張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開始匯報正事道：“我見到徐正則了，把您的話帶到了，結果您猜他怎么著？他直接跟我說，徐振文的事是他們徐家的家事，讓我們不用操這份閑心，他們自己會想辦法找到人，處理好。”
周云錦聽完，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追問了一句：“還說了什么？”
她的聲音很平靜，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這種平靜之下往往蘊藏著風暴。
孫鯤鵬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眼神有些閃爍，似乎在權衡要不要把那些更難聽的話說出來。
他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周云錦，欲又止。
周云錦的目光如同兩道冰錐，直刺孫鯤鵬，讓他無所遁形。
她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道：“說。”
孫鯤鵬被周云錦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嚇得一激靈，他知道瞞不住了，也不敢撒謊。
只得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說道：“他還說，有些事情不需要您給他傳話，也不需要您敲打他，他自己會直接找老爺子們匯報……”
說到這里孫鯤鵬偷偷抬眼看了看周云錦的臉色，見她依舊面無表情，才鼓起勇氣繼續說道：“他還說……還說讓您把精力放在正事上，這圈子現在成了這樣子，您……您有一半的責任。”
當孫鯤鵬說完這話，旁邊的趙山河敏銳地捕捉到，周姨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瞬間閃過了一絲極其凌厲的陰狠之色，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那股冰冷的寒意，讓站在一旁的趙山河都感覺心頭一凜。
顯然，周姨這次動怒了。
孫鯤鵬也清晰地感覺到了周云錦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低氣壓，連忙解釋道：“姨，這可都是徐正則的原話，我一個字都沒改，絕對沒有添油加醋。”
周云錦沒有理會孫鯤鵬的解釋，她的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看穿，語氣冰冷地說道：“他肯定還說了別的話。”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以她對徐正則的了解，以及孫鯤鵬此刻的表現，后面肯定還有更過分的話。
孫鯤鵬嚇得脖子一縮，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他迎著周云錦那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眼神，知道今天這話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
周云錦不再給他猶豫的機會，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如同驚雷般在安靜的客廳里炸響道：“說！”
孫鯤鵬感受著周姨的氣場，再也不敢有絲毫隱瞞，幾乎是閉著眼睛，飛快地說道：“他說……您要是做不好，就……就早點退位讓賢……把位置讓給有能者居之……”
這句話，已經是赤裸裸的嘲諷、羞辱和逼宮了。
當孫鯤鵬顫抖著說完這最后一句話，整個人如同虛脫了般，低著頭根本不敢再看周云錦一眼，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趙山河也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臟砰砰直跳。
這徐正則真是膽大包天啊，居然敢對周姨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意見不合或者陽奉陰違了，這簡直就是撕破臉皮，公然挑釁周姨的權威。
此刻，任誰都能感覺到整個客廳里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冰冷至極，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周云錦就那樣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什么話也不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內心在想什么，只是那原本就清冷的氣質，此刻更添了幾分肅殺，臉色比起以往任何時刻，都要顯得難看和陰沉得多，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十秒，也許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周云錦才仿佛從某種極度的情緒中緩緩回過神來，她沒有看孫鯤鵬，也沒有看趙山河，只是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的某一點，用一種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冰冷無情的語調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趙山河看著周姨這副樣子，心里有些擔心，想開口說些什么安撫下她的情緒，便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姨……”
誰知道他剛開口，周云錦就直接打斷了他，依舊是那副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的語氣，聲音不大卻帶著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重復道：“出去。”
孫鯤鵬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伸手拉了拉趙山河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趙山河看到周姨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也知道此刻說什么都是多余的，甚至可能引火燒身。
他不敢再停留，只能悻悻地跟著孫鯤鵬，輕手輕腳地退出了客廳，離開了二樓。
離開二樓，趙山河和孫鯤鵬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心有余悸。
孫鯤鵬更是夸張地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壓低聲音道：“媽的，嚇死老子了……。”
趙山河也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別說是周姨了，就算是他這個旁觀者，聽完徐正則那些囂張至極的話，都覺得怒火中燒。
徐正則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表達不滿了，這是明顯的貼臉開大啊。
就差當著周姨的面直接說“你不行，趕緊下臺”了。
很顯然，徐家這次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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