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話也沒有說。
猛地撲進他懷里,雙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腰。
力道大得像是要將自己嵌進他的骨血里,嬌小的身軀微微發著抖,臉頰貼著他冰冷的衣料。
她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混雜著淡淡的雪味和消毒水味。
好久好久,她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懷抱了,久到她幾乎快要忘記,被他這樣抱著是什么滋味。
周朝禮的身體驟然僵住。
懷里溫軟的觸感太過真切,帶著她獨有的溫度,燙得他心口一顫。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料,和自己的心跳漸漸重合。
大手抬到半空,指尖微微蜷縮,想要回抱她,卻又生生頓住。
理智和情感在他胸腔里瘋狂拉扯。
他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又怕自己一抱緊,會再次傷害到她。
“我沒事。”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卿意仍舊沒有說話,只是將頭埋得更深,抵在他的胸口。
她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還有他那只懸在半空、遲遲不肯落下的手。
眼眶更熱了。
她不是不委屈,不是不害怕。
從芯片失蹤被懷疑,到跟著他來這冰天雪地里冒險,再到被困冰川裂縫差點凍死,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都爆發出來。
可她不想哭出聲,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抱著,周圍只有呼嘯的風聲,還有彼此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卿意才漸漸平復了情緒,身體的顫抖也慢慢止住。
周朝禮的手依舊懸在半空,沒有落下,也沒有收回。
他能感覺到胸口的濕潤,知道她哭了,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
“我們該離開了。”
他終于開口,“這里不安全,暴風雪隨時可能再次來襲。”
卿意這才松開手,緩緩從他懷里退出來。
她的眼眶紅紅的。
她抬起頭,目光落在他受傷的手上,眉頭緊緊皺起:“你的手……”
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凍得青紫,看起來觸目驚心。
周朝禮垂眸看了一眼,不以為意地收回手,插進口袋里,語氣輕描淡寫:“死不了。”
他不想讓她擔心,更不想讓她因為自己的手而自責。
這點傷,和他欠她的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卿意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他打斷了:“走了。”
周朝禮率先邁步,朝著考察站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依舊沉穩,只是受傷的那只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有些不自然。
卿意看著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誰都沒有說話。
積雪沒過膝蓋,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卿意裹緊了身上的防寒服,那是周朝禮的衣服,上面還殘留著他的體溫,讓她在這冰天雪地里,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走了沒多遠,周朝禮的腳步忽然頓住。
他抬頭望了望天色,眉頭緊鎖。
天空比剛才更加陰沉,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狂風的呼嘯聲越來越刺耳。
“不好。”周朝禮沉眉,“暴風雪又要來了。”
話音剛落,一陣更加猛烈的狂風席卷而來,卷起地上的積雪,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漩渦。
能見度瞬間變得極低,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卿意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身體也有些站不穩。
周朝禮見狀,立刻轉身,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語氣急促:“跟我來。”
他拉著她,朝著不遠處的一個方向跑去。
卿意被他拉著,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
跑了大約幾分鐘,一個隱蔽的山洞出現在眼前。
洞口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了大半,若不是周朝禮帶著,她根本不會發現這里。
“這里有個山洞。”
周朝禮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推開堵住洞口的積雪,“一般測試人員遇到緊急情況,都會來這里躲避。”
他拉著卿意,前腳剛踏進山洞,后腳外面就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呼嘯聲。
狂風裹挾著雪粒,狠狠撞擊在洞口的巖石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山洞里比外面暖和一些,至少沒有那么刺骨的寒風。
周朝禮松開卿意的手,轉身用積雪和石塊將洞口堵住大半,只留下一道縫隙透氣。
做完這一切,他才松了口氣,靠在冰冷的巖壁上,重重地喘著氣。
卿意的目光,再次落在他那只受傷的手上。
不知何時,他插在口袋里的手已經拿了出來。
傷口上早已經被冰雪浸透,血液被凝固成了一層薄薄的冰殼。
他的整只手都凍得青紫,指關節微微泛白,看起來已經失去了知覺。
卿意的心猛地一揪,快步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入手一片冰涼,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她的心底。
“你的手套呢?”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底滿是心疼。
她記得,出發前,她把枝枝買的那副粉色手套給了他。
那手套毛茸茸的,保暖效果很好,怎么會……
周朝禮看著自己凍得青紫的手:“不小心掉了。”
其實他沒有掉。
在冰川裂縫里,他把自己的手套給了卿意,怕她凍著。
后來爬出來的時候,又忙著照顧她,根本顧不上自己的手。
他不想讓她知道,怕她會自責。
卿意看著他躲閃的眼神,心里瞬間就明白了。
他哪里是不小心掉了,分明是給了自己。
在冰川裂縫里,她的手凍得通紅,是他默默地把手套摘下來,套在了她的手上。
當時她神志不清,竟然沒有察覺到。
她沒有拆穿他的謊,只是默默地握緊他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邊,用溫熱的呼吸,一點點地呵著氣。
“卿意……”
周朝禮的身體微微一顫,想要收回手,卻被她握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