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猛地踩下剎車,車子在路邊停下,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她愣住了,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張時眠要訂婚了?”
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讓她一時難以消化。
張時眠跟在她身邊多年,日夜守護,從未有過任何異樣。
怎么會突然就要訂婚了?
“嗯,門當戶對。”姜父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本就不用特意通知你,跟你沒什么關系。”
“畢竟,張時眠只是我強塞給你的保鏢,我想什么時候調走,就什么時候調走。”
姜阮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煩躁。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情緒,忽然嗤笑。
也是,張時眠眼里,他們從來都是有邊界感的,尊卑有別的。
她語氣冰冷。
“你說的對,確實跟我沒關系,你安排就好。”
電話那頭的姜父顯然對她的態度很不滿意,聲音冷了幾分。
“阮阮,你什么時候才能不這么任性?、
“你已經老大不小了,也該好好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找個靠譜的男人結婚,安定下來,別總讓我操心。”
又是這樣的說教。
姜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從小到大,父親總是這樣,用他的方式安排她的人生,從沒有問過她想要什么。
無論是學醫,還是身邊的保鏢,甚至是現在的婚姻,他都想一手掌控。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不用你管。”
姜阮的語氣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如果你打電話來只是為了說這些,那我掛了。”
不等姜父再說什么,她直接掛斷了電話,隨手將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
車廂里再次恢復了寂靜,只有窗外呼嘯的風聲。
姜阮靠在方向盤上,閉上了眼睛。
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張時眠的身影,那個永遠沉默寡,卻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的男人。
他會在她寫論文到深夜時,默默遞上一杯熱牛奶。
會在她遇到危險時,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前,會在她發脾氣時,耐心地守在一旁,從不反駁。
這樣一個人,突然要訂婚了,要從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路邊坐了多久,直到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周朝禮的名字,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姜阮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重新發動車子。
不管張時眠是否要訂婚,不管父親要給她換多少個保鏢,周朝禮還在等著她救治,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車子再次駛上公路,朝著周家別墅的方向而去。
只是這一次,姜阮的心情變得格外復雜。
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張時眠的離開,會給她的生活帶來怎樣的改變。
她只知道,她不想再被父親操控,不想再過這樣身不由己的生活。
姜阮看了看后視鏡,能夠看到張時眠的車不遠不近的跟著。
此時此刻,她是覺得好笑,朝夕相處的保鏢要訂婚了,她竟然不知道,而且還得是父親告訴她。
-
抵達淺水灣。
姜阮拎著醫藥箱下車。
她剛走進客廳,就看到周朝禮蜷縮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如紙,額角沁著細密的冷汗,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先把藥吃了。”
姜阮快步走過去,從醫藥箱里拿出備好的藥片和溫水。
周朝禮掙扎著坐起身,接過水杯吞下藥片。
藥物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絲短暫的舒緩,可神經深處的刺痛依舊頑固地盤踞著。
“是不是又情緒波動了?”
姜阮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你現在的情況越來越不好控制了,再這樣下去,之前的治療就全白費了。”
周朝禮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緩了許久。
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沒法控制。”
他以為自己早已練就了不動聲色的本領,可每次面對卿意,所有的偽裝都會土崩瓦解。
那些刻意壓抑的情緒,那些深埋心底的牽掛,總會在不經意間洶涌而出,將他淹沒。
姜阮收回體溫計,看著上面的數值,臉色更沉了:“我早就跟你說過,要遠離讓你情緒波動大的人。”
“以前的你,就算天塌下來也能面不改色,從來都是心如止水的模樣。”
周朝禮睜開眼,眼底是化不開的疲憊與自嘲:“從來都是看上去心如止水。”
他看向姜阮,有些好像,“你比我更清楚,我心里從來都沒有真正平靜過。”
那些深夜里的崩潰,那些獨處時的絕望,那些被抑郁癥反復折磨的日日夜夜,姜阮都是親眼見證者。
姜阮聞,緊繃的神色緩和了些許:“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很欣慰。”
“我就怕你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說,畢竟,什么都藏在心里,比什么都說出來更恐怖。”
她見過太多因為壓抑而徹底崩潰的患者,周朝禮能主動袒露自己的脆弱,對治療而,已是極大的進步。
周朝禮沒有說話,只是拿起桌上的水杯,輕輕摩挲著杯壁。
客廳里的燈光柔和,映在他蒼白的臉上,竟透出幾分易碎的脆弱。
沉默了片刻,周朝禮抬眼看向姜阮,語氣帶著一絲試探:“你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姜阮聞,猛地抬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語氣里滿是嘲諷:“我的心情應該好嗎?”
她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眉骨。
“被我爸一通電話告知,跟了我這么多年的保鏢要訂婚了,馬上就要被調走,換成一個我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這些話憋在她心里太久,像一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竟然發現,她沒有深吸朋友可以傾訴。
她一直把張時眠當做自己傾訴的對象,可是他要走了。
她以為。
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的。
周朝禮看著她難得失態的模樣。
他認識的姜阮,向來是冷靜理智的,哪怕天塌下來也能從容應對,從未見過她如此激動的樣子。
“是張時眠?”周朝禮輕聲問道。
他隱約知道,張時眠對姜阮而,不僅僅是保鏢那么簡單。
這些年,張時眠對姜阮的守護,早已超出了職責范圍,那份小心翼翼的呵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姜阮別過頭,避開他的目光,語氣恢復了些許平靜:“不然還能有誰?”
她不是傻子,張時眠對她的心意,她不是沒有察覺。
只是她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的守護,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更何況,這一切還是父親一手安排的,這讓她更加無法接受。
周朝禮看著她落寞的側臉,心里泛起一絲了然。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如果你不想他走,或許可以試著爭取一下。”
“爭取?”姜阮自嘲地笑了笑,“我爸做的決定,從來都不會輕易改變。”
“更何況,張時眠自己都同意了訂婚,我還有什么理由爭取?”
張時眠做盡了愛人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