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深,情之切。
既然這么喜歡,那么愿意,那就去死吧。
她要他一條命,不算過分。
周朝禮眸色深深的看她。
卿意不動聲色的和他對視。
他們之間,很少能談這么久的話。
先前總是沒說兩句他就去忙碌公事,或是被人叫開。
車內寂靜的氛圍,因為卿意這一句話而變得微妙了起來。
良久。
男人才緩緩的開口:“這么恨我。”
卿意沒有說話。
恨不恨沒有那么重要。
有些時候,愛沒有盡頭,恨也同樣。
不論任何感情,只要有感情,就會因此糾纏不清。
但卿意并不想和周朝禮糾纏不清。
卿意看著他,視線格外的平靜,她沒有說話,只等一個回答。
周朝禮緩緩的移開視線,看向了車窗外,語氣淡淡的:“現在不行。”
現在不行。
沒說以后不行。
所以他的確愛阮寧棠,愛到要了他的命也行,只要護阮寧棠周全,怎么都好。
卿意理解不了周朝禮這四個字,明明都是中文,可每一次從周朝禮口中說出來,都能有許多種含義。
“我不想跟你猜啞謎。”卿意看著他,語氣淡淡的,挺沒耐性的:“我很忙,沒空跟你們玩游戲。”
他收回視線,眸色波瀾無驚:“換一個。”
卿意冷笑,要拉開車門下車,卻發現車門早就已經被周朝禮落了鎖。
她回頭看向他:“你這樣有意思嗎?”
“你不是一直想要創宏。”周朝禮看著她:“給你,你撤訴。”
這語氣,不論怎么聽,都像是施舍。
有這么求人辦事兒的么?
更諷刺的是。
周朝禮這話,就代表了他分明清楚,創宏這個公司的策劃案和規模,都是她的心血。
他說,這個公司,為她而開。
他去扭頭交給了阮寧棠,明晃晃的打她的臉。
說他不懂這些么?可他現在分明心知肚明她先前最在意的是什么。
卿意冷笑:“以前想要的東西,不代表我現在還想要,所有的東西,都是在貶值的。”
她不會一直是原來的她。
周朝禮目視前方,指尖細細摩挲著方向盤:“所以,只想要我的命。”
他的語氣穩沉又冷淡,一直在一條平行線上,也聽不出什么喜怒來。
卿意看著他的臉,凝望的他的眼睛。
試圖從他的表情之中捕捉些什么。
但她什么都沒有看到。
卿意猛然覺得自己背脊一陣發涼,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人的怒意其實并不可怕,生氣也不恐怖。
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從來沒有什么傾訴欲,沒有喜怒哀樂。
人沒有任何情緒,才是最可怕的。
卿意原先,只覺得眼前的男人是端得穩沉,不顯山露水。
可今日——
究竟是他真的太會藏匿情緒,是她不夠段位捕捉不到,還是他真的沒有。
讓她感到頭皮發麻的,不是周朝禮的冷淡情緒。
而是他的語氣,大有一種她要真篤定的要他命,他真會給的意思。
卿意深呼一口氣,這中間,他左右都是為了阮寧棠。
他愛一個人,當真是毫無保留愛到了極致。
卿意淡淡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關于阮寧棠的事情,如你在政府會議上所說一樣,交給公理。”
公平公正即可,她應當受到她該受的懲罰。
周朝禮聞,眉眼沒有什么多余的變化。
只是看著卿意淡淡的笑了笑:“你不送她入監獄,不解氣。”
“你對她有氣,是因為我。”周朝禮開口:“恨我嗎。”
卿意看著他,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周朝禮繼續緩緩的道,把話點明:“把她送入監獄,你解氣,那要我如何下場,你能消心頭氣。”
“真要我死,是嗎。”
卿意沉眉。
她聽不出他語氣里的情緒。
她現在極其不愿意聽他說這些話,只覺得心里面煩躁。
仿佛就像是以生命為威脅。
好似他真的死了,就是因為她一句話而已。
她如果一句話,真有那么大的能量,她以至于以往那幾年過的那般痛苦?
卿意陡然冷笑了聲:“那你去死吧。”
還用多說什么?
他的死活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而她說出那一句話,僅僅代表他們兩個人之間沒得談。
而周朝禮這樣的談判高手,硬生生的把她拖在了這里,讓她在這個話題之中,繞不出去了。
被他繞著,今天非要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夠放了阮寧棠。
而他給出那一些看似什么都能做的優異條件,只是在為了試探她的底線。
“關于這個問題,剛才回答過你。”他看著卿意:“訊世,夠不夠,我退位讓賢,你解氣嗎。”
卿意原本不想再聊下去。
因為這樣的話題根本沒什么可談。
而周朝禮一句話,讓她心頭都顫了顫。
要知道訊世,是可以和周氏媲美的大規模的上市公司,在全國各地,都有分公司。
現在也已經跟國際的市場接軌了。
所有人都搶著跟訊世合作。
他就單單為了阮寧棠的名譽愿意犧牲這么多。
在這么一瞬間,卿意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他要是真的愿意讓出訊世,那相當于他讓了整個航空航天行業的半壁江山。
也讓了他半生奮斗的事業。
有些時候某些話說的挺對。
不是不能,只是利益不夠大。
周朝禮用訊世做籌碼,他說他退位讓賢,給了訊世。
這就等同于在說,他以后不在這個行業混了。
訊世當前,卿意在猶豫了。
那是航天航空的半壁江山,并不是什么小規模的公司。
他竟然就這么愿意拱手讓人。
他的籌碼,從創宏到訊世在一步步的試探卿意的底線,如果她一開始同意要創宏,那到此為止就談完了。
可見她態度強硬,沒得談了以后。
給出了他最后的底線。
“猶豫就代表了有想法,有的談。”周朝禮不緊不慢的開口:“我會給你時間考慮,如果你考慮清楚了,給我打電話。”
卿意看他:“就為了阮寧棠。”
周朝禮單手搭在方向盤上,不冷不淡的看了一眼卿意,“這是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