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下，老爺子瘦弱的雙手扶著太師椅，身子往后仰著，眉眼跳動，目光如炬，下巴上的胡子因為激動也跟著胸口一起上下起伏。

和裴冕的冰冷不同，老爺子平時雖不愛笑，給人的感覺也總是很和藹的，第一次看他發這么大的脾氣，阮汐霧都忍不住一陣后怕。

可轉念一想，阮汐霧卻又覺得十分溫暖，爺爺奶奶如此大動干戈，竟然都是因為她。

和裴冕在一起這三年，阮汐霧也并沒有盡過一個孫媳婦應有的職責，他們卻從見第一面開始就十分喜歡她，還時不時打電話過去，讓裴冕對阮汐霧好些。

畢竟是阮汐霧先提出來的分手，她不忍心看裴冕這樣，于是踏步上前。

阮汐霧今天穿了奶奶送的旗袍，是改良過的，沒有特別顯身材，卻展現出了她的大家之氣。

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阮汐霧的長相，顯然是勾人的，卻沒有風塵氣，穿上這件衣服，更是有淡淡的書卷氣。

裴冕回頭，就看到兩種風格完全融合的女人款款走來。

她眸光淺淡，卻如一彎清流，流淌進裴冕的眼里。

“爺爺，是我提的分手，對不起。”

阮汐霧來到裴冕旁邊，垂眸開口，面帶愧色，正準備也裴冕一同跪下去，卻被趕來的林彎彎攙住了手腕。

“裴家女性從不下跪。”

老爺子看阮汐霧過來了，面色緩和了些，揮手讓裴冕起來，指著兩邊的凳子讓兩個人坐下。

“說說吧，怎么回事？”

老爺子的聲音很輕，威嚴感卻充斥了整個空間。

阮汐霧手心有些冒汗，下意識去抽紙，卻被裴冕握住了手。

裴冕沒看她一眼，卻抽出紙巾給她擦拭掌心，阮汐霧咬唇，耳尖紅紅的收回了手。

相處這幾年，她隨意一個動作，裴冕都知道她要干什么，今日居然在爺爺面前給她擦掌心的汗，不知是故意做給爺爺看，還是下意識的動作。

扔掉紙巾后，男人抬眼，英俊的臉蛋和完美的下頜線一起撞入阮汐霧的眼里，阮汐霧趕緊扭頭，去看左前方的爺爺，臉蛋卻也開始發熱。

“三年了，膩了。”

裴冕嗓子暗啞，像是一片羽毛落在阮汐霧的心上。

她想了好幾個裴冕可能選擇的理由，卻沒想到是這個，一瞬間，她的臉色恢復了正常，眼皮微不可見的抖了抖。

啪！

老爺子手邊的茶杯被扔到地上，水花和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膩了？裴冕，這是能從裴家人嘴里說出來的話？”

老爺子怒睜雙眼，額角的青筋隨著猛烈的呼吸一鼓一張。

裴冕雙手交叉，脊背挺直，清冷的目光與老爺子對視。

“爺爺，我不喜歡她了，就應該放她走，而不是為了所謂的責任，把她捆綁在身邊。”

裴冕說這些話的時候，嘴角在抽，動。

像是有什么東西蒙住了他的眼睛，也捂住了耳朵，將他籠罩在一片只有自己的天地里。

屋內安靜了半晌，老爺子才長長吐了一口氣。

“如果你找不到愛情的真諦，就會一直迷失，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人，你會和不同的人重復一樣的事。”

“周而復始，無窮無盡。”

老爺子瞇著眼，目光深沉，好似陷入回憶。

隨即，他看向阮汐霧，目光柔軟而溫柔。

“圇圇，苦了你了！”

“爺爺，汐霧不苦！”

阮汐霧急忙搖頭。

和裴冕在一起的這段日子，她得到了很多，包括裴家一家人對她的喜愛，她沒什么好辛苦的。

正如裴冕所說，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留在身邊，不管對誰，都是一種折磨。

阮汐霧起身，小步走到老爺子面前，給她倒了一杯茶。

“爺爺，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