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方略笑道:“前日在太原得一樂娘,不得獨享。特招二位前來聽曲!”
劉堂生撫手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果是妙啊。”
張文保皺起眉頭道:“如果巡撫大人沒有公事。那下官就告退了!”
劉堂生也是年近五十,他身為寧武關兵備官。全稱為“整飭兵備道”,主管兵備事宜。他以按察使司副使兼任兵備官,乃是正四品的官員。自幾年前他與楊方略同在寧武關任職來,兩人就意氣相投,劉堂生一直以楊方略馬是瞻。
至于張文保,雖說山西鎮戶部管糧主事這個官位不大,只有正五品,但由于整個山西鎮的軍士糧餉放與屯糧征收,都要由他經手,掌控三關的命脈糧餉給于,可說是位低權重。所以平時楊方略都一直拉攏他。
只不過張文保性情耿直,在上峰面前向來只談公事,油鹽不進,楊方略也拿他沒辦法。說也奇怪,張文保這個性子,雖說一直升遷不了,不過多年來,卻是一直穩穩地坐在管糧主事這個極有油水的位子上,任誰也搞不了他。眾官都在私下談論,這張文保身后或許有什么強硬的后臺不是。
聽了張文保的話后,楊方略臉上閃過不悅的神情,劉堂生一把拉住他,道:“唉,張大人,這就是你地不是了,楊公一片熱誠之心,你也不能潑冷水不是?你啊,就是太死板,這人啊,也不能整天忙于公事不是?”
張文保向二人施禮道:“下官告退!”
著他就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劉堂生冷哼道:“不識好歹的東西!”
楊方略淡淡道:“算了,這張文保要表現自己的清高,就隨他去吧。堂生啊,我們自己享受好了!”
楊方略吩咐擺下酒席,與劉堂生只是喝酒。席中,又有一干舞娘上來,花簇錦攢的吹彈歌舞,簫韶盈耳,讓劉堂生樂不可支。
接著果然有一個花枝招展的樂娘上來,一雙媚目只是亂瞟,嬌滴滴地唱起小曲來,聽得劉堂生更是搖頭晃腦,直嘆太原府出來地娘們就是不一樣,果然不是寧武關這個小地方能比的。
唱了幾個小曲,酒也過了數巡,那樂娘要退下去,劉堂生連忙賞了她二兩銀子,一雙眼睛只是色迷迷的看著她。見他這個情形,楊方略微笑道:“看來此女頗和堂生地脾胃,如果喜歡,我就將她送于你了!”
劉堂生大喜,連忙離席起身,向楊方略深深施禮道:“如此,便多謝楊公了!”
楊方略搖了搖手,道:“區區小事。不用掛在心上!”
他吩咐撤去酒席,讓下人送上茶點。然后漫不經心地對劉堂生道:“劉老哥,新任總兵黃來福估算這幾日就要到任了,你有什么看法?”
劉堂生被楊方略這聲“老哥”更是叫得心里甜,他連忙道:“堂生只在邸報上見識過這個黃來福,倒是沒有見識過這個人,不過區區一個武夫,還不值得楊公您多慮吧?”
見楊方略微笑不語,劉堂生略一沉思。明白過來,他笑道:“敢情楊公是擔憂那黃來福來后,來搶奪我們的衣食,這點上楊公盡管放心,整個寧武關的將官,誰不擔憂這點?那黃來福識趣還好。不識趣,他將來在寧武關,只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楊方略微笑道:“聽說這黃來福很受圣上地寵愛?”劉堂生低笑道:“那又如何。沒有我們寧武關上下的應承,就算圣上寵愛他,他也是寸步難行?總之到時老哥我就一切都聽楊公的。楊公說要怎么辦,那就怎么辦?”
楊方略聽到劉堂生口中冒出一個“老哥”,心中不悅,不過臉上都是笑容不變,半響,他嘆了口氣:“如此就好。其實想想,那黃來福在五寨堡家大財大,又豈會看上我們寧武關這點財業?我們習的是堂堂圣人之學,又豈能去擔憂一個粗莽不文地武夫?是你老哥失態了!”
起來。各鎮巡撫都是進士出身。從二品的官身,節制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等地方三司。掌握著地方大權,同時每年還可赴京師議事。官身顯赫。他們雖與地方總兵同級,但由于文貴武賤,他們向來高高在上。明中葉后,總兵們見了巡撫,向來都是要恭敬地瞌頭。前任的山西鎮總兵劉明安不就是這樣?
劉堂生也是對楊方略在內心中暗暗鄙視,連他都對黃來福這個新任總兵不放在眼里,楊方略身為一個巡撫,竟也會擔憂黃來福起來,真是丟盡了他們文官的臉面。
不過面上劉堂生卻是笑道:“其實楊公擔憂得也是有道理,如果這黃來福仗著圣上的寵愛,如李如松那廝一樣地飛揚跋扈,倒是難辦!”
楊方略點了點頭,道:“那黃來福頗有戰功,又財多糧足,我們并不能對他如劉明安一樣行事,且那張文保又是個觸頭,想斷那黃來福地糧餉也辦不到啊!”
劉堂生沉吟道:“怕是斷那黃來福的糧餉他也不怕吧,觀邸報上,他那五寨堡,不但兵將都能自給自足,每年還能上交戶部錢糧多少,每每聽那張文保對黃來福贊不絕口,道如果大明兵將都如黃來福這般,那國朝則無憂矣……哼,這黃來福真是一個怪類!”
二人你一我一語,話中都是掩藏不住地嫉妒之意。一個武夫竟比他們更能種田賺錢,真是沒天理了。
最后劉堂生神秘地道:“楊公聽說了嗎?那黃來福有意結合商賈們在塞外經營屯田,這事,早己傳遍了山西鎮。說實在地,你老哥也是動心,見別人都是紛紛派家人出塞,也頗想到塞外去圈占一些田地,不知老哥是什么看法?”
黃來福挑動商賈們在塞外屯田,自然瞞不過官場上地有心人,在寧武關,關于這個事情,早己傳得沸沸揚揚。眾將官們也是觀望,最后見黃來福聲勢越搞越大,朝廷也不話,也紛紛行動起來,派家人到塞外查看。反正就算到時挑起邊畔,那也是黃來福的事。自己有錢不賺那是傻子。
楊巡撫冷哼了一聲,道:“去,為什么不去?我早己派出家人,到黃浦川河一帶去查看,先占他個幾千畝上好田地草場再說。”
劉堂生呆了呆,急道:“那你老哥我也要趕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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