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股不安,卻又被隱隱的恐懼壓制――那人知道她宮中秘密,若真將其揭出,哪怕她與此事無關,也難免淪為棄子。
“綠萼。”沈貴妃輕聲道,“傳本宮口諭,三日后夜半,無論誰問起,都說本宮身體不適,不愿驚擾圣上。”
綠萼一驚:“娘娘莫非真要赴約?”
“是局,也要走上一遭。”沈貴妃抬眼,神情如霜,“不然,他們以為本宮永遠怕了。”
與此同時,天機營的暗線也將此信之事密報朱瀚。
朱瀚聽完,緩緩閉上雙眼:“果然上鉤了。”
趙武皺眉:“王爺,您是說……那信,是您安排的?”
朱瀚睜眼,目光冷峻如刃:“我命人放出風聲,說有知情者掌握沈貴妃之罪。若她真涉案,必派人追查;若被人陷害,定會親自赴約。”
“那飛鶴印呢?”趙武問。
朱瀚淡笑:“那并非我之人所為。”
趙武怔住:“那……是誰?”
“正說明――這宮里,還有另一只眼。”
說罷,他轉身走向書案,提筆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字:“鶴。”
“傳令――布網御書房外三道,暗中監視。若有陌生人靠近,不必驚動,只記行蹤。此局,我要看是誰先動。”
三日后,夜色沉沉,冷月如鉤。
御書房后廊靜無人跡,只有風拂過竹葉,發出細碎的沙響。
沈貴妃披著黑色斗篷緩步而來,綠萼跟在身后,神情惶惶。
“娘娘,奴婢總覺不妥……”
“閉嘴。”沈貴妃輕聲呵斥。她的手藏在袖中,緊握一枚金針――那是宮中暗衛所授的自衛之器。
忽然,一陣低笑從暗影中傳來。
“貴妃娘娘果然信義。”
沈貴妃心頭一緊,循聲望去,只見一名黑衣男子立于廊下,面覆黑紗,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
“你是誰?”
“在下不過一介傳話之人。”
“傳誰之話?”
“自然是……那位與娘娘同命相連之人。”
沈貴妃神色微變:“胡!本宮素無外應!”
男子輕笑:“娘娘何必否認?若非當日您派春柳取藥,太子怎會……”
“住口!”沈貴妃厲聲道,聲音中透出一絲驚懼,“本宮從未命人取毒!”
男子緩緩逼近一步,語氣低沉:“那又是誰的命令?娘娘不說,我自會讓天下人知道。”
沈貴妃怒極,袖中金針驟出,寒光一閃――
然而,對方似早有防備,側身避開,反手一掌擊在她手腕上。
沈貴妃悶哼一聲,退了數步,金針落地。
綠萼驚呼:“娘娘!”
就在此時,一聲低喝從暗處響起:“天機營辦案!擅闖宮禁者――拿下!”
無數暗影從廊檐兩側掠出,刀光一閃,黑衣人反應極快,躍上屋脊,借勢掠出宮墻外。
趙武急追:“攔下!”
“住手!”朱瀚的聲音驟然傳來。
趙武停步,疑惑地回頭。朱瀚從暗處現身,身披夜行衣,神情沉冷。
“放他走。”
“王爺?”趙武不解。
“若此人真是線索,就不能驚蛇。此夜他若逃得太快,必會回報主使。”
趙武恍然:“王爺是要放長線?”
朱瀚微微點頭:“對。明日一早,他主子定會急召沈貴妃問話――到那時,真兇自會露面。”
他轉頭看向沈貴妃。女子臉色蒼白,發絲凌亂,卻依舊倔強地挺直脊背。
“王爺是故意引本宮赴局?”她冷聲問。
朱瀚望著她,淡淡道:“不引,怎知娘娘是局中人,還是被人算計的棋?”
沈貴妃咬唇:“你……”
朱瀚的目光如刀,聲音平靜卻冰冷:“娘娘,若真要保自己,就該告訴本王,當日春柳為何出宮?”
沈貴妃沉默良久,終于開口:“春柳……的確奉我之命。但那藥并非為太子,而是……”
她的聲音漸低,似乎說出了一個極大的秘密――
朱瀚眸光一凝:“而是……?”
沈貴妃閉上眼,淚珠滑落:“為……皇后。”
此一出,殿外的風都似停了。
趙武震驚抬頭:“皇后?!”
朱瀚心頭猛震。
“為皇后?”朱瀚的聲音低沉,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
沈貴妃輕輕點頭,緩緩說道:“那日,皇后忽染風寒,臥病數日,御醫雖診不出大礙,卻始終不愈。她親召本宮前去,說自己夜不能寐,頭痛難忍,讓我設法求一種藥物,能令她暫安眠息。那藥,便是春柳出宮去取的。”
趙武皺眉:“那藥從何而來?”
“宮外一位老藥師所制。”沈貴妃道,“他配的藥一向奇效,但也極烈。春柳回宮后,藥被妥善封好送至鳳儀宮,交到皇后身邊。誰料――幾日后,太子便中毒。”
朱瀚沉默。
沈貴妃眼神迷離:“當時我并未多想,只當太子染疾。直到后來,有人暗中傳話,說太子中毒的毒粉,與我送去鳳儀宮的藥成分相同。我才知……有人調包。”
朱瀚問:“那老藥師,可還在?”
沈貴妃搖頭:“春柳返宮后第三日,那藥師便暴斃街頭。”
趙武倒吸一口涼氣。
“尸體找到了嗎?”朱瀚問。
“找到了,但被報作‘病亡’,尸體很快被抬走,連尸檢都未曾進行。”
朱瀚眉頭微擰,緩緩轉身,望向殿外一輪冷月。
“皇后、貴妃、太子……三者糾纏,線索相連。若真有毒調換,必在鳳儀宮中。”
沈貴妃抬眼,聲音顫抖:“王爺是懷疑皇后?”
朱瀚回頭,神情肅然:“本王從不憑臆測斷罪。但若真有害太子之人,本王無論其位高低,皆要揪出。”
沈貴妃神色復雜:“王爺若真查下去,恐驚動圣上。”
朱瀚冷笑:“若不查清,豈不更亂了宮心?”
次日清晨,鳳儀宮。
宮中晨霧未散,朱瀚帶著趙武與李文暗中而來。宮外侍女、太監井然行事,似無異樣。
“王爺,皇后近日病體未愈,怕是難見外客。”守門的宮女低聲說道。
朱瀚淡淡道:“告訴皇后,本王奉圣命來探問太子之事。”
宮女一怔,不敢怠慢,匆匆入內稟報。
片刻后,鳳儀殿內簾影搖曳,香氣淡淡。
皇后裴氏身著淡金宮裙,扶著宮女緩緩走出,面色蒼白,卻不失雍容。
“臣妾參見王爺。”
朱瀚拱手:“皇嫂免禮。太子之事驚擾后宮,臣弟特來探望。”
裴氏淡笑:“王爺心系太子,臣妾感激。太子能安,皆賴那位老者妙手回春。”
朱瀚道:“太子雖醒,但中毒之源尚未查清。臣弟受命徹查,特來詢問皇嫂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