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魚干是百貨公司樣品
&34;咣當&34;一聲,何雨琮把搪瓷缸子墩在八仙桌上,震得邊角的漆皮又掉了兩塊。七月末的暑氣裹著煤爐子的熱氣往人臉上撲,他望著對面穿的確良襯衫的街道辦王主任,忽然覺得手里的大瓷缸子二鍋頭都不夠解渴的。
&34;何師傅,街道辦可是帶著任務來的。&34;王主任用鉛筆頭敲了敲泛黃的登記簿,筆尖在&34;何雨琮&34;三個字上戳出個藍點,&34;軋鋼廠那邊舉報你投機倒把,這煤爐子上烤的面包,得給個說法吧?&34;
何雨琮瞥了眼院里探頭探腦的許大茂,慢條斯理地往缸子里續了半壺涼白開。混合著冰碴的劣質白酒刺得他牙床發酸,卻比不過許大茂那張陰笑的臉更讓人倒胃口。
&34;王主任,您這大熱天跑一趟不容易。&34;他忽然抄起爐鉤子,從煤火里勾出個烤得焦黃的紅薯,&34;嘗嘗?去年冬天窖藏的,可比您那登記簿有說服力。&34;
王主任被噎得直瞪眼,何雨琮卻已經掰開紅薯露出蜜糖似的瓤。甜香混著炭火味飄出院門,立刻勾得棒梗吸溜著鼻涕湊上來:&34;琮叔!給我留口……&34;
&34;滾蛋!&34;何雨琮作勢要踹,棒梗卻靈巧地鉆進人群。婁曉娥端著搪瓷盆從東廂房出來,盆里的綠豆湯還冒著熱氣:&34;王主任,街坊四鄰都看著呢,進屋說話?&34;
許大茂剛要開口,何雨琮突然把紅薯塞進他懷里:&34;許大茂同志最懂政策,您給街道辦講講,自家烤紅薯算不算投機倒把?&34;
何雨琮耳邊響起系統提示音,低頭看見掌心血色紋路閃爍。他趁機把綠豆湯往王主任跟前推了推:&34;主任您瞧,連資本家小姐都知道招待街道辦,我這勞動人民烤個紅薯算個屁?&34;
婁曉娥配合地捂住嘴:&34;何師傅說笑了,我這可是正經跟街道報備過的個體戶。&34;她腕間的翡翠鐲子撞在搪瓷盆上,叮的一聲脆響。
王主任的喉結動了動,綠豆湯里漂浮的桂花蜜晃得人眼暈。何雨琮趁機往他兜里塞了張糧票:&34;主任,我這還有去年廠子里發的勞保手套,全新的……&34;
&34;咳、咳!&34;王主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從兜里掏出手套時帶出半張糧票,&34;這個、這個嘛……&34;他瞥了眼許大茂,對方正用鉛筆在舉報信上涂改,&34;具體情況還得調查,何師傅先把爐子熄了?&34;
何雨琮剛要動作,聾老太太突然從屋里沖出來,掄著拐杖就往煤爐上砸:&34;作孽喲!大夏天點爐子,是要把我這老骨頭烤干嗎?&34;
&34;奶奶!&34;何雨琮慌忙去攔,卻見老太太精準地砸在爐口邊沿。崩起的火星子濺到許大茂褲腳上,燒出個焦糊的窟窿眼。
&34;哎呦我的褲子!&34;許大茂蹦起來拍打,卻把登記簿拍到地上。何雨琮眼疾腳快,布鞋正好踩在舉報信上。
&34;許大茂你屬跳蚤的?&34;閻埠貴從算盤堆里抬頭,鏡片反著冷光,&34;街道辦在呢,耍什么猴戲?&34;
易中海背著手踱過來,老布鞋踩在舉報信邊緣:&34;都消停點!王主任,這大晌午的,上我家喝口茶?&34;他看似不經意地挪開腳,舉報信已經被碾進煤渣里。
何雨琮看著這幫老狐貍唱雙簧,突然福至心靈。他端起綠豆湯咕咚灌下半缸,抹了把嘴道:&34;王主任,您真想知道這爐子為啥點著?&34;
王主任剛喝到嘴邊的茶水差點噴出來。何雨琮扯開襯衫露出胸膛,猙獰的燙傷疤痕從鎖骨蔓延到腰間,驚得婁曉娥打翻了湯盆。
&34;去年軋鋼廠鍋爐爆炸,我哥在里面。&34;他指著何雨柱空蕩蕩的袖管,&34;您猜怎么著?安全科那孫子想拿我頂包,說我違規操作。&34;他故意頓住,看著許大茂額頭沁出冷汗。
&34;后來呢?&34;棒梗蹲在煤堆上聽得入迷。
&34;后來?&34;何雨琮抓起燒紅的爐鉤子,鐵器在青磚地上拖出火星,&34;我提著這個闖進廠長辦公室,您猜怎么著?&34;他忽然笑起來,露出白森森的牙,&34;安全科科長尿了褲子,當場承認是設備老化。&34;
圍觀人群倒抽冷氣的聲音里,許大茂悄悄往門外挪。何雨琮突然把爐鉤子插進煤堆:&34;所以現在烤紅薯怎么了?再敢逼我,信不信我把街道辦烤了?&34;
王主任的搪瓷缸子哐當掉在地上,綠豆湯混著煤渣滲進磚縫。何雨琮趁機往他兜里又塞了張糧票:&34;主任,我這還有半缸子二鍋頭……&34;
&34;夠了!&34;易中海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碗蓋咣咣響,&34;何雨琮!街道辦面前耍什么橫?&34;
系統提示音響起時,何雨琮看見易中海的喉結動了動。這位四合院里的道德標桿,此刻額角正滲著細密的汗珠。
&34;何雨琮你血口噴人!&34;許大茂突然尖叫,&34;易中海是軋鋼廠八級工,怎么可能……&34;
&34;八級工很厲害嗎?&34;何雨琮突然轉身,從屋里提出個鐵皮盒子,&34;這里頭裝著當年鍋爐房的維修記錄,要不要請王主任看看?&34;
王主任已經徹底懵了,眼鏡歪斜地掛在鼻尖上。何雨琮趁機把盒子塞進他懷里:&34;主任,您慢慢查。我這烤爐……&34;他故意拖長音,看著許大茂褲腳上的焦痕,&34;看來得再點兩天。&34;
他攥緊掌心的工業券,指甲陷進肉里。四合院上空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煤爐里的火苗竄起老高,映著一張張各懷鬼胎的臉。
&34;雨琮啊,今兒個副食本可都交你手上了,媽這老寒腿可經不起供銷社排隊折騰。&34;何大清把皺巴巴的布票本往煤爐上一拍,火星子濺得老腌菜壇子滋滋作響。
我捏著這本浸著油漬的&34;寶貝&34;,指腹蹭過那些歪歪扭扭的賒賬記錄。這年月,糧票能當命使,秦淮茹家那三個孩子天天捧著稀粥數米粒的日子,可比我這假兒子真釘子戶難熬多了。
&34;得嘞,您老就守著您那破藤椅吧。&34;我抄起軍用水壺灌了口涼開水,布鞋后跟特意在門檻上蹭了蹭——自打發現許大茂媳婦總愛趴門縫偷聽后,院里每塊磚縫都藏著眉眼官司。
剛轉過中院影壁墻,就撞見棒梗撅著屁股掏燕子窩。這兔崽子把褲腰帶都系在脖子上了,眼瞅著要摔個狗吃屎。&34;小祖宗!您這身手不去雜技團都屈才!&34;我故作驚訝地一拍手,驚得那孩子差點栽進花壇。
&34;要你管!&34;棒梗齜著漏風的門牙,手里攥著半塊濕泥。秦淮茹在自家屋門口納鞋底的動靜頓了頓,針尖在鬢角蹭了蹭:&34;雨琮兄弟又出門啊?這新做的千層底,給柱兒捎過去?&34;
&34;嫂子美意心領了。&34;我晃了晃副食本,&34;不過今兒個可沒余糧接濟全院,您家棒梗再掏兩窩燕子,怕是連稀粥都得兌涼水。&34;
腦子里機械音剛響,后脖頸突然發涼。一回頭,正撞見許大茂支著二八自行車,腿肚子上沾著軋鋼廠特有的藍色粉塵。&34;哎喲喂,這不是我們四合院的小諸葛嗎?&34;他尖著嗓子陰陽怪氣,&34;聽說昨兒個又截了街道辦的煤車?&34;
&34;許主任消息靈通。&34;我彈了彈副食本上的灰,&34;可比您家婁曉娥搽的雪花膏還及時。&34;
許大茂后槽牙咬得咯咯響,這孫子最恨別人提他倒插門的事。果然,他猛地支起車梯子:&34;何雨琮,你等著!等軋鋼廠分房名單下來……&34;
&34;您還是先顧著婁家那三進大院的規矩吧。&34;我故意提高嗓門,&34;聽說今兒個又有人看見您老丈人掄著文明棍,追著您要生活費呢?&34;
供銷社門口排著長龍,穿列寧裝的女售貨員叉著腰喊:&34;別擠!油票肉票都拿好了!&34;我摸出系統剛爆的五花肉票,正琢磨著要不要再順兩包大前門香煙,忽然聽見隊伍里有人壓低了嗓子:&34;聽說今兒個有不要票的緊俏貨。&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