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戚家是不分家的,都住在這里。”戚院長瞇起眼睛,她的瞳孔里似乎浮出一對對人影,“戚家啊,名門望族……”
接下來戚院長把戚家人丁單薄的原因攤了出來。
茭白猜到了大脈絡。
戚家的祖輩有遺傳性疾病,女性被遺傳的幾?率沒有男性大,男性發病時間不一定,一旦發病,就會瘋癲,加速生命的流逝。
血緣關系越近,遺傳到的幾?率跟發?病的幾?率就越高。
而發?病的誘因,是情緒管理的崩塌。
發?病后,只能沉在所有欲|望之底,再?無清醒的可能。
戚家為了解決這個病癥成立研究所,各種實驗都做過,為此耗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還是不能根除。
到了戚以潦父親那一代,他無意間碰見了戚以潦的母親,發?現和她結合能抑制內心的暴虐,便強制掠奪,娶她為妻,要她為他生下了幾?個孩子。
戚以潦父親的壽命比他幾?個兄弟都長一些,足足活到了六十歲以上。
家族審問戚以潦母親,想知道她的親人都在哪,她卻說自己沒有那部分記憶。
茭白聽到這,眉心蹙緊。戚以潦母親是戚家全族的希望,怎么審問的,審問了多久,這些都可想而知。
“我母親喜歡原版外文書籍,她會讓我弟弟手抄,錯了就用戒尺教導他。”戚院長的每個字背后都拖拽出歲月掩埋的殘骸,“她希望他能學會?克制,不要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
“活物都有本能,人是高級動物,擁有更多的本能,欲望是那些本能的根源,誰都有。”戚院長笑笑,“長期扼制的結果就是,人被損壞。”
茭白心想,戚以潦不是壞了,他是自己囚住了自己。
“戚家代代都在尋找我母親的族人,大海撈針。”戚院長理了理長了一點的短發,“我弟弟的運氣好啊,讓他趕上了。”
“這一年我查出了眉目,去年送到科研院的那孩子和我母親是同村人,村里的人因水源關系引發?基因變異,聲音特別,雌雄難辨,血液里有種能讓人大腦皮層安靜的特質,剛好針對戚家的遺傳病,可以說是為戚家量身打造的。”戚院長說。
茭白的眼前仿佛飄出一行字:哨兵和向導,天造地設,百分百配對。
“茭白,我和你說的這些,想必你不是一無所知。”戚院長抱著胳膊,“老天爺給的活命之路,你是不是該讓你三哥走上去?”
茭白迎上她嘲諷又銳利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他的自私。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小范圍地摸索,抓到手機,手指勾住鑰匙扣,冰冷的金屬觸感刺得他汗濕的手心一顫。
媽得,就知道精靈的出現是把刀,懸這么久了,掉下來了。
“那我也不能把他往上推,”茭白聽到自己還算冷靜的聲音,“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替他做選擇,這算什么事啊,等他醒了,他會?恨我。”
“他有知覺。”戚院長道,“你清楚。”
茭白啞然。
戚院長似乎料到了他的遲疑,辭犀利,步步緊逼:“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他現在躺在科研院,為的是誰?”
茭白摸著小鑰匙。
“去年是他兩年一次的體檢,一切本來都很順利,就因為你出事,他中斷了。”戚院長的情緒有點失控,“他是自己醒的!”
戚家的親情并不濃郁,可這也不代表她想看戚家走向滅亡。
這一任家主還沒培養出繼承人,怎么能倒下?既然有改變現狀的機會,就必須抓住。
茭白一直都以為戚以潦那時候提前醒來,是章枕去科醫院找的他。
哪曉得……
茭白怔怔地垂著頭,自己醒的嗎,戚以潦那時候就對他……
“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戚院長的話語刻薄,“他對你掏心掏肺,你要是有心,就該替他考慮。”
茭白扯扯嘴角,想說什么,又不想說了。他往床頭一靠,眼睛落在電視機屏幕上面。
電影才剛開始,離結局還早。
戚院長說了很多,她那身舊社會?大家族千金小姐氣質就要甩開的時候,茭白啞聲道:“我會?去科研院。”
房里這才清靜下來。
茭白把電視關了,躺被窩里睡覺,他天黑后就去了科研院,衣服都沒換,就穿的睡衣,頭發是亂的,臉上還有睡覺悶出的紅潮。
好友的頭像跟對方的心意是相通的。
而戚以潦對外界是有意識的,否則也不會?聽到他的告白想走,又被他喊回來。
茭白裹上科研院的特制防護服,獨自進了醫療倉,他站在病床前,一不發?地看著戚以潦。
看了許久,茭白打開面罩,湊在戚以潦耳邊:“想不想我?”
戚以潦一動不動。
貓掉下眼淚。
“想我啊。”茭白笑,“我也想你。”
貓很微弱地動了下尾巴。
茭白隔著手上的護具撫摸戚以潦,他覺得不盡興,就把護具摘了,用手去摸,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戚以潦的面頰。
“我這趟來,”
茭白頓住,“你等會?,我醞釀一下。”
來的路上就醞釀過了,可他媽的還是!就是!茭白深深吸氣,再?緩慢地吐出來,他這時候眼眶已經紅了。
“戚院長,就你那姐姐,她說了一個方案,對你好的方案。”
茭白受凍,氣息很抖,他斷斷續續地說了后半段,唇貼著戚以潦的耳廓,眼睛直直地盯著血貓,“你要不要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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