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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2 章(江原創首發禁止轉載...)

                喊話的中年人是岑家如今的防衛隊隊長,前不久才從副轉正,他就是托中間人聯系郁嶺的那位,態度還算不錯。

                有能力的人,同樣也會重視能力者。

                中年人迎上郁嶺的視線,提著氣握槍跟他對視。

                郁嶺的眉頭鎖在一起,他崩著唇線,左下顎的那道舊疤比往常都要襯得他剛野兇戾。

                一個王牌特種兵,退役了,還是王牌,身上更是多了幾分亡命之徒的血煞之氣。

                現場的空氣里彌漫著硝煙味。

                中年人看一眼停在他左后方的那輛車,見車里沒有新的指示,他便自作主張地走出隊伍,在隊員們的眼神阻止中,走向他們這次的目標人物。

                “郁隊,我家主子只是想和你們說幾句話。”中年人低聲道,“還望配合,大家都能節省時間。”

                郁嶺看著那輛車,不知在想什么。

                中年人握著槍的手上漸漸潮濕,一滴冷汗從他發白的鬢角滲了出來。

                就在這時,郁嶺腳步一轉,原路返回自己的越野車方向。

                中年人松口氣的同時,舉起握槍的那只手,對大家擺了擺,示意他們都別瞎來。

                郁嶺打開后座的車門。

                茭白能看到外面的動向,卻聽不清聲音,他見郁嶺這么做,便有了猜想:“要捎上我?”

                旁邊的郁響大叫:“為什么?”

                “不行!”他丟掉槍,一把將茭白往懷里箍,“哥,瓜瓜不能去!”

                郁嶺看茭白。

                “那就去吧。”茭白在郁響的臂彎里掙扎,他這才退燒,渾身粘膩,也沒什么勁,“松開,趕緊的。”

                “我不!”郁響死死抱著他的腰。

                茭白的臉色漆黑,這死孩子。

                郁嶺的手伸進來,還沒把茭白拉出來,郁響突然就跟發了瘋一樣尖叫。

                那聲音實在太尖,像一個孩子硬生生被掰斷一節節手骨,搶走了心愛的玩具。畫面感都出來了,令人極度不適。

                茭白在耳鳴的感覺里訓斥:“別叫了,你跟我一起去。”

                車里的尖叫聲驟停,郁響眨眨眼:“對啊!我可以跟瓜瓜一起的啊。”

                “哥,你讓開點。”郁響嘟囔,“別擋著我們下車。”車門邊的郁嶺沒有動,他在最后一次跟茭白確認,是否真的要過去。

                茭白點了下頭。

                郁嶺一將車門邊的位置騰出來,郁響就給茭白戴上帽子口罩,再裹上大圍巾,拉著他下了車。

                手牽手。

                茭白甩都甩不掉,他這兩天半已經見識到了郁響的牛皮糖火候,黏死人。

                耳邊忽地有一聲低語。

                ――別怕。

                茭白的腳步一頓,他望了望走到最前面的郁嶺,對方剛才是什么神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螞蟻在卷起小細腿,對他比了個愛心。

                茭白一難盡地嘖了一聲,他想,郁嶺一眼相中的是原主的這副皮貌,不是我的性格和靈魂,不是我本身,和我無關。

                或許是從事危險職業,朝不保夕的那一類,對小狗形眼睛的人容易生出好感,產生保護欲吧。

                茭白離岑家太子爺的車越來越近,他還在想要怎么忽悠郁響在車外等。

                沒料到郁響悶哼一聲就倒下了。

                郁嶺將被打暈的弟弟放在樹下,對茭白說:“進去吧。”

                茭白摸脖子,半開玩笑:“還是你先吧,我怕你不聲不響的也給我來一下。”

                郁嶺:“……”

                他坐進車里,朝茭白伸手。

                茭白沒握,上個車而已,老子又不是小朋友,還要人扶。

                郁嶺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他把手收回來,在褲子上蹭蹭,摸出煙盒捏在掌中,面頰泛起一層暗紅。

                后面的岑家眾人:“……”

                那兩人在干什么?當著他們主子的面搞什么呢?這是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啊!

                茭白在怪異的氛圍里彎腰上車,看見了剛才利用一只戴著手套的手裝逼的當事人,他的第八個好友,以及……

                《斷翅》的男二攻。禮玨的深情男配團之首。

                岑景末。

                岑家的白發小太子爺。

                少年白頭,膚白,唇色嫣紅,上唇的線條弓起一塊漂亮的弧形,眼尾細長上翹,容貌絕世無雙。

                是個病秧子。

                很年輕,看著也就二十來歲,骨架并不健壯,略顯單薄,車里的溫度偏高,他還是穿得很多,坐姿斯文而矜貴。

                茭白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小太子爺,在漫畫里,這位跟沈而銨是對手,表兄弟,情敵。他最初接近禮玨是出于好奇。

                一個不懂愛的人,好奇一個把愛視作一切,甚至超過生命的人。

                再后來,他愛上了愛著沈而銨的禮玨。

                就是他帶禮玨去瀾意齋吃飯,撞到男三楮東汕,又碰上找來的沈而銨。

                那次楮東汕給禮玨擋槍死了,岑景末受傷病倒,眼睜睜看著岑家被沈而銨打壓敗落,之后就沒他的戲份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禮玨跟沈而銨出國,在街頭遇見岑景末的妹妹,才得知他早就死了,死于一次暗殺。

                岑景末之所以被暗殺成功,是因為他去禮玨的母校,祭奠自己那份濃而凄慘的初戀,分神才沒躲開。

                現在這個賺足了粉絲們眼淚的男二就坐在茭白對面,對他禮貌又拒人千里地昂首。

                茭白看了眼岑景末的頭像,是一片深海。

                海平面沒有一點波瀾,像死水。

                車里除了岑景末,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她看郁嶺的眼神充滿了若有似無的崇拜。

                那是岑景末的貼身保鏢兼生活助理跟私人醫生,是個能和章枕一對一單挑的奇女子,伍月。茭白之所以記得她,就因為她是這部狗血漫里描寫最多的女配,想幫她主子得到禮玨,反遭沈而銨殺害。

                伍月出聲打破車里的寂靜:“郁隊長,茭先生,你們要喝點什么?”

                郁嶺沒語。

                茭白要了水,他口干舌燥,嚴重缺水。

                伍月給茭白倒了水,等他接穩了才撤手下車,她帶上了車門,在車旁守著。

                茭白一口水剛進嗓子眼,就聽見了一道很有質感的聲音。

                “郁隊長,好久不見。”

                茭白對于岑景末跟郁嶺打招呼,第一反應不是他們竟然是舊相識,而是,這聲音挺適合讀英文跟經書的。

                反應過來的時候,茭白抓著杯子的手指抽了抽,要死,他被戚以潦那個老變態荼毒了!

                茭白定定神,集中注意力回到正軌。

                原著里沒有郁家兄弟。

                茭白不知道郁嶺跟岑景末認識是正常的。他猝不及防加入這場疑似單方面的敘舊場中。

                對面再次響起岑景末的話聲,“我小時候遭過不少次綁架,最嚴重的一次,是郁隊長救出來的,那時候年幼,嚇壞了,不知道感謝。”

                茭白挑挑眉,這是岑景末看出了他的好奇,在跟他解釋?

                “茭先生,還需要添水嗎?”岑景末抵在下顎的手放下來,手肘抵在腿部,穿著駝灰色毛呢大衣的身體微微前傾。

                茭白說:“不用。”

                岑景末維持著那個傾聽的姿勢,目光轉向茭白身旁的人。

                郁嶺坐得端正挺拔,他摩挲腕部的繃帶:“關于你的邀請,我還在考慮。”

                “我知道。”岑景末點點頭,扶額,“只是情況一再惡化,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會查郁隊長的行蹤,親自跑這一趟。”

                郁嶺默了默:“我不是唯一的選擇,也并非無所不能,各方面在我之上的不是沒有。”

                “這我可以解釋,”岑景末后仰回椅背上,文質彬彬地笑了聲,“一,我相信郁隊長的實力,二,我爺爺臨終前要我找你,這是他老人家的遺愿。”

                郁嶺沒回應,不知是不是信了后半句的說詞。

                茭白當個聽眾,這小太子爺不會無緣無故叫郁嶺捎上他,待會兒鐵定會露出名堂。

                不過,估計跟沈而銨沒關系。

                這個時間,太子爺應該還不知道沈而銨是自己的表弟。

                衣物摩擦的悉悉索索聲響起,茭白一抬頭,看見岑景末脫下身上大衣,撈起白色毛衣的下擺。

                那一瞬間,有血腥味撲上茭白的鼻尖,他的視野里是岑景末纏著紗布的胸口。

                紗布外面還有點滲血。

                傷口裂了。

                茭白難掩詫異,岑景末是個藥罐子,氣色很差,穿得又多,要不是目睹這一幕,他真看不出對方身上有傷。

                “我一個地質學研究生,沒摸過槍,純粹是臨危受命,岑家內憂外亂,這是我回國后遭到的第三次伏擊。”岑景末放下毛衣,輕描淡寫。

                像岑家的新任當家主受傷,這一定是瞞著外界的,岑家內部知道的人也就他的只有心腹而已。

                他能主動亮出來,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誠意,以及急迫無奈。

                郁嶺并沒有因此動容。

                茭白捂住半邊臉遮蓋臉上的表情,小太子爺有心臟病,還有其他小毛病,身體底子比他還要差,但是,沒摸過槍就假了。

                岑家是靠軍火生意發家的,這位日常生活中不戴手套,只有要用槍才會戴上,他持|槍|射|擊的畫面十分優雅,作者特地安排了兩格。

                “還請郁隊長助我一臂之力,幫我度過年前這一個半月的難關。”岑景末戴著手套的手理了理大衣,“報酬你隨便開,年后去留都隨你。”

                茭白捧著杯子喝口水,岑家這是給足了面子啊,他看兩位好友的頭像,大海啊,都是水,無風也無浪。而螞蟻呢,

                它變身了!

                突然多了兩只大鉗形狀的螯。

                茭白目瞪口呆,這是在戰斗中?那等會還能變回去的嗎?大螯看著怪嚇人的。

                賬號列表在茭白面前,他盯著看的時候,很容易被誤解成是在沖著對面的岑景末發呆。

                郁嶺的面色沉了幾分:“我會考慮。”

                “我希望能在車里聽見郁隊長的答案。”岑景末說。

                場面瞬間僵持下來。

                就在茭白以為岑景末要掏槍的時候,岑景末忽地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茭先生和郁隊長的關系很要好,可沈家不清楚。”岑景末打開手邊的筆電,點幾下,將屏幕對著茭白跟郁嶺。

                畫面上是茭白住了兩天的郁家房屋。

                門前多了一伙人。

                章枕在打電話,陳一銘瘸著腿指揮手下人砸門。

                哐哐聲響震耳欲聾,裹著他們這兩天多以來的疲憊和焦慮。

                茭白前一秒在想,沈老狗沒去。

                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鏡頭里,沒干別的事,就是拿槍在門上打了好幾個孔洞,他低喘著,血紅眸子里盛著扭曲的憤怒,像一個即將暴斃的|癮|君子。

                茭白懷疑他現在回去,沈老狗會擰斷他脖子,再把他的尸體拴起來。

                “這是我事先安排好的監控拍下來的,沈家落后一步。”岑景末按掉畫面,“而我的人能在沈家前面幾小時抵達,靠的是郁隊長多年前留在我爺爺那的檔案和個人信息,加上最近也托到人請你來岑家辦事,這才讓我們有跡可循。”

                “監控是我半小時前收到的,現在沈家的人想必已經在找來的路上了。”岑景末說。

                可他們還停在這。茭白瞥一眼姿態沉定的郁嶺,又瞥豎起大螯的螞蟻,那對兒大螯咔咔往一塊砸,就跟摔跤武士開戰前的叫囂一樣。

                “我知道郁隊長考慮這么久是有顧慮,你不放心弟弟,”岑景末很有深意地停頓了一兩秒,“還有茭先生。”

                茭白扯扯嘴皮子,非要捎帶他的名堂這不就出來了嗎。

                “抱歉,我需要吃點東西。”岑景末突兀道。

                茭白見郁嶺在出神,沒有要理睬的意思,便回應岑景末的禮節:“你隨意。”

                岑景末對他笑笑,丹鳳眼微眨,那弧度極有令人心動的氣韻。

                茭白不解風情地看著。

                岑景末愣了一下才打開車里的冰箱,拿出一份精致的小……甜點。

                茭白早有預料,禮玨就是靠這玩意俘獲了岑景末的心。

                “沈家就要找過來了,到那時郁隊長不好交差。”岑景末品嘗甜點,“我這里有個策略,二位聽聽看。”

                “郁隊長這一路留下的痕跡,我可以派人清理掉,另外,”他又一次按筆電。

                這回畫面上是一具身體,半側面。

                茭白的心口一跳,那人臉跟他怪像的,乍一看有種照鏡子,可鏡子里的人卻跟自己做出不同動作的毛骨悚然感。

                替身都出來了,還有什么狗血劇情沒出來?

                “真人并不是很像,主要是化妝化的。”岑景末說,“所以他不能以茭先生的身份回南城,只能這樣出現在視頻里,在有限的時間里拖住干擾沈家。”

                他看向郁嶺:“我能利用那個機會送茭先生和你弟弟去國外,到了國外,我的人不會跟蹤,他們想去哪個國家都可以,等沈家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這個提議,如何?”

                郁嶺從進車就開始撫摸繃帶,就像是在和愛人交流,這一刻他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把刀刻般利落硬朗的面龐側向茭白。

                岑景末也看過去。

                茭白瞇著眼看遠處山嶺:“我不去國外,我要回南城。”

                邊上的郁嶺呼吸一下就沉了起來。

                “我能問原因嗎?”岑景末放下勺子,抿掉唇上的奶油,“據我所知,茭先生回了南城,要面臨的處境可不太好。”

                茭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不回怎么辦,任務不做了?

                “既然茭先生執意要回去,”岑景末沉吟了片刻,“那我這里還有第二個方案。”

                他第三次從筆電里調出畫面。

                那是幾個紅點,分布在沈家老宅跟沈氏。

                “岑家的人,我爺爺在世的時候安|插進去的。”岑景末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他吃了口甜點,眼尾輕挑,“現在它是茭先生的一份保險,同時也是我所能給的最大誠意。”

                茭白并沒有很意外,岑家想統一黑白灰三界的野心,漫畫里就表現過,也蓄謀了好幾代,只可惜最終還是敗在沈而銨的主角光環之下。

                這保險也沒讓茭白感受到安全感,它掛著郁嶺這條命。郁嶺是岑景末的槍,保險才有效。

                茭白再去看畫面上的紅點,岑景末敢亮出來,就料定他不會傳出去。盡管他摸不清對方哪來的自信。

                還有,說什么年后去留隨意,放屁。

                郁嶺一旦進了岑家,就沒有抽身的可能,除非是以尸體的形式。

                這一點郁嶺不可能不清楚。茭白覺得,郁嶺不會答應岑景末。但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又很被動。

                “茭先生還可以讓郁隊長的弟弟和你一道回南城。”岑景末建議道,“至于郁隊長帶走你這件事,我來想辦法應付沈家。”

                半天都沒說話的郁嶺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悶聲不響地從喉嚨里蹦出一句:“回去就要結婚。”

                蹦完了,自己都沒意識到。

                茭白:“……”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郁嶺,活該岑景末把老子當你的弱點,捏在手里!

                郁嶺那雙深邃的眼中露出點迷茫。

                茭白用口型說:傻逼。

                郁嶺的眉峰一擰,掌心再次貼上了腕部的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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