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不知何時拿掉了嘴邊的棒冰,炯炯有神的大眼看著他:“了不起。”
茭白的思路還沒跟上,便聽到他的下一句:“四瓶酒,最低價是四棟海庭那邊的別墅。”
“……”草。
一瓶得幾個億了吧???
“等等,大叔,咱商量商量,拿一瓶行不行?”茭白拽住卡倫的v領黑t,“酒那玩意,不就喝個寂寞。”
卡倫一根根拎開他的手指:“又不是你的錢。”
茭白站了起來。
“你那朋友一條命,四瓶酒,不值?”卡倫將棒冰塞回齒間。
茭白的臉一黑,不是他媽這么算的吧。
“對愛酒之人來說,錢無所謂,別墅更是不待見,那四瓶酒,有市無價。”卡倫拍拍青年線條漂亮的肩膀,說了句很有深意的話,“下次再見,說不定我是提著藥箱來的。”
“早起早睡,養成良好的生活作息,多鍛煉勤運動,身體好,什么都好。”卡倫又加一句才走。
茭白聽他哼出來的英文歌,太陽穴跳了一下,媽得,肉疼。
六月份被砸的前院,這次的四瓶酒,戚以潦血虧啊。
還是趙叔老實。
他作為茭白的救命恩人,戚以潦給了他一張支票,讓他隨便填金額,他只填了五百萬,全程手都在抖。
填完抽自己,淚流滿面,感覺在做夢。
茭白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記賬,戚以潦這一筆筆錢,都是因為他損失的,他肯定……還不起啊。還是不可能還的,一輩子都還不成。先記著,以后再說。
茭白坐回搖椅里,搖啊搖。每部腐漫畫里,都有那么個醫生,定位是攻的好友,為被他虐慘了的受各種縫縫補補又三年。
卡倫應該去沈寄那啊。
戚以潦又不是古早濫情暴力渣攻,他就是個老變態而已。而已……
周蘭蘭考得很差,所以只能出國。
茭白聽到她這么說的時候,正在山莊吃著剁椒魚頭,看荷塘月色,當場被嗆到。
“舅媽,你怎么這么大反應,我不是裝逼啊。”周蘭蘭啃著雞爪子,“國外不入流的學校多的是,我是去參加菜雞互啄大賽的。”
她咧嘴,打在下唇的小白釘油光發亮:“爭取拿個前三。”
“又亂喊是吧。”茭白喝口菜湯緩緩,作勢要給戚以潦發語音。
上次周蘭蘭慌得不行,這次沒有再怕的,不知道靠的什么底氣。
茭白這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就他媽的騎虎難下。
周蘭蘭老氣橫秋地嘆口氣,穿著亮黃色褲衩的腳往他那一伸,腳趾頭扭來扭去,疑似是在寫什么字。
茭白只看出她腳趾上的紋身不錯。
周蘭蘭又嘆氣,助攻好難,舅舅,你自己上吧。
于是她說了另一個事:“戚院長這幾個月忙的哦,都忘了我是誰了。”
“忙什么?”茭白明知故問。
“研究唄。”周蘭蘭把嘴里的雞爪子骨頭吐到盤子里。
茭白用筷子挑了個大魚刺,放嘴里嘬嘬吐掉。那精靈跟戚以潦的壽命密切相關,還不知道這條線要怎么展開,會不會展開。
“戚院長在實驗室不出來,人到中年,發量都比我多,你說我慘不慘?就是沒遺傳到她,全遺傳我爸了,年紀輕輕就禿頂。”周蘭蘭撥了把頭發,發際線涼颼颼。
茭白瞥了周蘭蘭一眼,戚家的子嗣很難得。
戚院長這么不關心周蘭蘭的成長,是不是一種變相的保護?希望她做個普通人。
周蘭蘭跟她父親姓,她的性格開朗朝氣,肆意隨性是戚家人身上沒有的,畫風都不同。
“你媽管不管你交對象?”茭白問道。
“當然不管。”周蘭蘭說完就去了林希貝趙瀲那,三姐妹義結金蘭。
茭白起身去拿不遠處的蛋黃酥吃。戚院長不管,說明她有確認,周蘭蘭沒遺傳到戚家的遺傳病。
戚院長就生了一個,還是大齡產子。
在那之前肯定經過了漫長的猶豫糾結,甚至是數據分析。
說不定還拿自身做實驗,各種嘗試加上運氣,才有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周蘭蘭。
茭白的眼前浮現出墳場那一幕,沒立場評價。他拿著半個蛋黃酥離桌,獨自去了木橋上,隨便坐在欄桿上面。
除了戚以潦,剩下五個好友已經全部進入破50的關卡階段。
每個好友的活躍度都是興趣度,也有會滋生出某些東西,各不相同。
沈寄滋生的是欲|望,獨占,控制,征服心理。
齊子摯先是贊賞,后是仇,悔恨。
禮玨是羨慕,怨。
沈而銨是接納,自責,占有,期盼。
郁嶺是好感,保護欲。
章枕是責任,關懷。
岑景末目前沒滋生出什么,就只有興趣。
至于戚以潦,
從白貓這一年的一系列表現來看,戚以潦除興趣外,滋生的是認可,求生欲望,還有……
茭白想到這,眉心蹙了一下。
他像坐是在人生的最大一個考試現場,題都做完了,答案也寫出來了,
可是他想在已經寫完的答案后面,加一點。
茭白看了那個答案許久,久到蛋黃酥都涼了,最終還是沒有加。
或許是在等什么。
放煙花的時候,戚以潦來了,今晚有個飯局,他坐了坐就走了,襯衣上面沒沾什么酒氣。
戚以潦一出現,輕松嬉鬧的氛圍就收了很多。
林希貝拉著趙瀲的手,無聲地張大嘴巴啊啊啊啊,好帥好帥好帥!
趙瀲把她拖走。
“舅舅!這兒!我們在這!”周蘭蘭大幅度揮手,嗓門超大,眼睛還往旁邊直瞟。
旁邊是茭白,他在發朋友圈,抽空望了望戚以潦跟章枕,繼續編輯文字。
鼻息里多了一股煙味,茭白扭了下頭。老變態襯衣最上面那顆扣子是解開的。
這現象,茭白第一次見是在北城賣涼面的小面館里,在那之后見到的頻率就稍微多了一點點。
――神秘而禁欲的祭司脫了那身沉重長袍,他正在一步步走下祭壇,走入世俗,走向欲望人間。
“看什么?”戚以潦唇微張,溢出一縷煙霧。
茭白朝他伸手。
戚以潦指了指西褲口袋。
茭白的眼角抽了一下:“哪邊?”
“自己找找,嗯?”戚以潦夾著煙的手抬起,揉了揉他的頭發。
茭白翻著白眼站到戚以潦對面,兩只手伸進他的口袋,摸出煙盒跟打火機。
另一頭的章枕見狀,他顧不上跟弟兄們交談,立即大步流星地殺過來:“白白,你會抽煙?”
家長憋著火,要炸了。
茭白用熟練的點煙動作回答。
章枕是個不容易爆粗口的人,這會兒他愣是蹦了一個字,“操”。他不忍直接對他弟下手,矛頭大逆不道地拐了個彎:“三哥,白白還小,抽煙不好吧。”
戚以潦不以為意:“阿枕,放寬心。成年了,可以了。”
章枕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了。
“白白,你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他問已經吞云吐霧的弟弟。
茭白瞇著眼睛抽了一口煙:“好早了。”上輩子的事了。
章枕誤以為他是未成年就會的,頓時腦殼疼:“癮不大吧?一天抽幾根?都抽的什么牌子?”
家長怕青春期的孩子自尊受挫,問話的時候,盡量把語氣放平緩。
茭白“噗哧”笑起來,他靠在章枕肩頭,哈哈笑道:“枕哥,枕美人,你怎么這么逗。”
章枕:“……”當哥哥的威嚴是一點都沒了。
見章父親還要說話,茭白從兜里掏了塊彩虹糖,幾下撥開,喂進他嘴里:“淡定,我沒煙癮,就是抽幾口嘗嘗味道。”
“是吧,三哥。”茭白拖戚以潦下水。他來這個世界只抽了兩回煙,都是這位給他的。
戚以潦側低頭。茭白剛好抬頭。
那一瞬間,兩根煙頭燃燒的地方碰在了一起。
戚以潦喉間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含在唇邊的煙蒂跟著上下一動。年輕人的煙火被擦蹭,他那雙柔軟無害的眼睛瞪了瞪。
沒躲,而是,
不甘示弱地蹭了上來。
年輕人的黑色腦袋后仰,過于白皙的脖頸拉出脆弱弧度,白色短袖的領口處露著點灰黑色。
那細繩子從他的鎖骨下去,落在他的心口。
戚以潦沒有錯開,任由他“報復”。
兩簇煙火蹭出一些火花和灰燼,撲簌簌地掉落,所過之處的空氣都發出燒著了的“滋滋”聲響。
纏綿又炙熱。
戚以潦微彎腰,深暗的目光凝視年輕人:“好玩?”
茭白抬了抬下巴:“好玩啊。”
“呵。”戚以潦模糊地笑了一聲,他直起身,對當睜眼瞎的章枕說,“煙花不錯,今年過年放一放。”
章枕沒反應,他還在望天。
我就不該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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