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才進行到一半,戚以潦就離場了。
老太太及時派人攔住他,在他耳邊傳了幾句話。
圈子里的權貴都在這,也都是人精。
可不能讓他們嗅出一絲一毫“南沈西戚鬧不合”的信號。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損失。
老太太的意思是,希望戚以潦下樓的時候,不要將自己的情緒流到面上,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朋友間不過是起了點小摩擦,很快就好了,可到了別人那,容易被腦補曲解。
老太太多慮了。
當“克制”和“紳士”兩個詞長在了一個人的骨頭里,那就相當于是兩根鐵鏈,牢牢釘在了一個人的性情上面,壓住了一切和那兩詞不相符的東西。
戚以潦溫文爾雅地回應賓客們的客套,他穿過大廳,行至花園的噴泉旁,噙在唇邊的笑意慢慢減淡。
站在后面的章枕觀察四周,偶爾跟沈家的保鏢撞上視線。今晚是沈家家主的婚宴,安保比往常都要嚴謹。
章枕不能理解,茭白昏迷不醒就被結婚了,沖喜嗎?這是驚嚇吧。
現在章枕已經完全可以確認,茭白不是對沈董耍手段玩花樣,試圖人錢都抓到手,而是根本不想進沈家的大門。
說起來,這場婚姻的起源是命盤所說,老夫人一手操控。
婚宴卻是沈董的意思。
不知是在宣示給別人看,還是在自我感動。
茭白沒來,比來了好。
因為宴會上還有沈董的舊情人跟現情人,都是跟了他比較久的,在一些場合帶出來過,章枕有印象。
前者今晚是陪新老板來的,后者是婚宴上的表演秀演員,待會還要跳舞。
章枕沒心思喝喜酒,他一口沒碰。一晚上都在晃神,卸槍的時候連車鑰匙都丟了過來。
這婚宴來得真突然。章枕仰望夜色,無星也無月,早上還有小雪粒,現在又沒了,只覺得又濕又冷。
章枕搓搓手,沈,戚,褚三家是多年的交情,褚二少失去小男友后就栽進了酒|肉|場,前幾天玩太過被老爺子一頓打,關起來了。
褚二少不在,章枕以為三哥會代替對方那份,和沈董喝到很晚,誰知道……
不歡而散。
三哥走的時候,沈董都沒下樓送。
老太太也是個有意思的人物,只顧著擔心他三哥耍性子,卻沒說動自己小兒子露面。戚家的族長中途走人,老友不出面送,這不照樣耐人尋味嗎?
章枕和陳一銘不同,他不會揣摩主子的心思,也學不來。
反正他只清楚一件事,
雖然沈董是看著他長大的,但他主子只有一個。
“三哥。”章枕問道,“今晚還住熙園嗎?”
戚以潦點了一支香煙,夾在指間看它一圈一圈燃燒成灰。
章枕遲遲沒等到答復,他拿不定三哥的主意。
住或不住,都是表態。
香煙燃到一半的時候,戚以潦開了口:“阿枕,去祝沈董新婚快樂。”
章枕稀里糊涂地領命,他折回大廳,直奔二樓,對深坐在沙發里的沈寄送上祝賀:“沈董,新婚快樂。”
沈寄的顴骨被酒精燒得微紅:“小章,你過來。”
章枕一靠近,就見沈寄架在圓桌上的兩條腿動了動,其中一條拿開,鞋點了點旁邊的紅本子:“打開。”
“……”章枕翻開紅本。
沈寄問了個古怪的問題:“像舊人?”
章枕如實道:“有點。”
沈寄身上的煞氣更重了一些。
章枕福至心靈,三哥跟沈董發生不愉快,就是因為說了類似的話?
可確實像舊人啊,連名字都是舊的。
“你和你主子一樣,不會說話!”沈寄森冷道。
章枕啞口無。
事都做了,還不準人說?沈董怎么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沖人。
而且,看沈董這個反應,搞不好結婚證都不是他辦的,他全程沒參與。不然也不會聽不得別人說這個。
沈寄滿面陰霾地靠在沙發背上,手一揮:“趕緊滾。”
章枕把結婚證合上就撤了。
九點過半,戚以潦回了熙園,他讓章枕給他泡了杯糖水,端著去了二樓靠左的第三間房。
章枕是個利索的,他火速將郁響帶出去,把房間留給三哥。
“別吵。”章枕捂著郁響的嘴巴,“我三哥不會對茭白怎么樣的。”
郁響忍不住的想要反擊時,戚以潦就出來了。
這快的,
進去只為了看一眼?
郁響狐疑地盯著這對主仆,確定他們不會再來第二次,他才進房間把門關上,反鎖。
戚以潦喝一杯糖水用了幾個小時。
章枕在那時間段讓弟兄們找來三五個還不錯的小孩,讓他們輪流進去伺候三哥。
一小青年湊到章枕身邊說:“枕哥,要是年齡上能放一放,其實我們還能帶回來幾個,聲音都好聽。”
章枕在看著墻上的抽象畫走神,沒回個聲。
其他兄弟扎堆過來。
“說的屁話,年齡上能放,咱肯定老早就找了一堆的人登記好,還至于跑斷腿?”
“其實我覺得,十七十八十九真的都差不多。”
“那是你覺得,不是戚爺。”
“老規矩有什么好討論的,只能是十八歲,大一歲小一歲都不行。”
那小青年被大家噴成了狗,他想起什么,一臉迷茫地弱弱還擊:“但是……白少爺十九啊。”
集體噤聲。
章枕的聲音同時響起:“你們怎么知道他多大的,查了?”
有個黑臉兄弟舉手發:“不是啊,枕哥,是你自己嘀咕出來的。”
章枕見其他人都冤枉地看著他,半信半疑道:“是嗎?”
“真的,你今天有一點魔障,神神叨叨。”
章枕:“……”
“出來了!”弟兄們紛紛伸頭。
纖細的男孩從房里出來,臉紅撲撲的,眼神游離,一副見到令他心動仰慕的對象,卻是初見就知道結局的恍惚模樣。
戚家的手下們見怪不怪。他們戚爺就算不按分鐘給酬勞,也多的是人應聘讀書的崗位。
這次在南城搜刮到的,五個合適的目標,最長的那個都沒超過十分鐘。涼透了。
保鏢們全灰溜溜地抱頭竄逃。
留下章枕一個人站在走廊,他敲敲房門進去:“三哥……”
房里只開著一盞小臺燈,陽臺的窗戶全打開了,冷風肆虐。
戚以潦就站在陽臺上面。
章枕把被風吹得亂飛的窗簾攏好,他的視線往小臺燈那瞥。燈下是一尊小佛像。它剛好就在那片泛黃的光暈里。
就像是佛祖顯靈,將要普渡眾生一般。
章枕不是頭一次見那佛像,三哥去外地都會帶上它,讓人誦讀的時候擺出來。
上次在前院,茭白給三哥念經文,就沒擺佛像。
章枕是孤兒,被戚家挑選當打手,后來給三哥做保鏢,幾次生死后成了他的親信。
可這么多年過去,章枕還是不太清楚戚家的秘事,三哥為什么需要有人每天為他誦經。還必須是十八歲,性別男,聲線不普通,吐字發音能讓人有聽下去的欲|望。
外界以為三哥是聲控,盡想著捏住這一點討好。
哪能那么簡單。
章枕目前知道兩點,第一點是:三哥越來越難找到讓他滿意的了,第二點――茭白讓三哥有了興趣。
從西城蘭墨府,到南城熙園。
興趣還在。
章枕拿出兜里的手機:“三哥,我這有茭白的錄音……”
陽臺上的戚以潦彈了下煙灰:“打開。”
章枕找到錄音,按下去。
昏暗寒冷的房里響起了磕磕巴巴的朗讀聲,不時拼讀一下單詞。
“基礎太差,發音全是錯的。”戚以潦聽了會,笑了,“這讀的什么?”
章枕的臉上火辣辣的,有種自家孩子被他老師批評的尷尬。
“還是要多讀,多寫。”戚以潦嘆了口氣。
章枕:“……”
三哥圈子里的老總們喜歡逗玩伴兒,換的勤,犯了錯的就揣打讓滾,三哥也換,也會懲罰,但就是讓人讀書,都讀對了會表揚。讀錯了一處,罰抄,讀錯了兩處,戒尺就上了,錢照給。他要是一直這么執著于當老師,三嫂還有希望嗎?
愁啊。
“在房里多按幾個監控,太少。”戚以潦上半身壓在護欄上,雙臂往外垂,隨時都會掉下去一樣。然而他含著煙的唇卻微勾,眸中映著一片黑暗和明滅的星火,襯得他眉眼不太真實。
章枕聯系人裝監控的事宜。
三哥喜歡被一堆監控囚住,還不能讓他一眼發現安裝方位的毛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改。
要是有了三嫂,那二人生活不就……三嫂肯定要鬧。
三嫂,三嫂,你在哪?
茭白是在第二天清晨醒的。沈寄人在老宅沒趕過去,只派了醫生。
檢查完,茭白獲得了四個字的評價――醫學奇跡。
茭白背上沒傷,還是會趴著。精神上的痛苦影響到了他的其他感知,他就會下意識注意不讓背部的“傷口”碰到。
除了解決生理需求,其他時候茭白都在床上趴著。
郁響一會給茭白切水果丁,一會把吸管塞杯子里,捧著喂他喝中藥。
小短腿蹬瞪蹬地跑。他也不問茭白為什么不平躺,非要趴著,還不把被子往上拉,像是害怕碰到哪。
茭白省了解釋的功夫,他迷迷糊糊地睡著,醒來,又睡過去,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才稍微來了點精神。
偏偏就是這會兒,熙園出現了不速之客。
兩位。
他們就是原身的養父母,打扮得不倫不類,眼珠四處亂瞟。
“小秋啊!”
養母進房間就往床邊撲,被郁響用抱枕砸開。
“這位奶奶,你身上難聞死了,離我瓜瓜遠點。”郁響抓著抱枕一通亂甩,誰靠近就砸誰。
養母還不到四十歲,被叫奶奶,她臉上虛假的關心瞬間就掛不住了:“什么瓜瓜?小秋,他是誰?”
茭白吸溜著溫開水,懶得給眼神。
養母沒得到回應,就自個圓場,她指著茭白,對郁響說:“小孩,我是他媽!”
郁響嫌棄地捏鼻子:“哇,奶奶你怎么還有口臭?”
“噗哧”茭白笑出聲。
郁響蹲過去,跟他腦袋挨著腦袋。
養母那涂了好些化妝品的臉哦,沒法看,她跟丈夫交換一個眼神,沒事人似的唉聲嘆氣:“小秋啊,媽是接到小玨的電話才知道你出事了,你這孩子也是,上半年之前還往家里打電話,到了下半年一個電話都沒,我跟你爸給你打也打不通,都快急死了。”
“要不是你爸前段時間在店里遇到鬧事的,被推得摔了一跤要養,我們早就來南城看你了。”養母嘮了一大通,還是沒人捧場,這結果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用手肘使勁拐一下丈夫:“你說兩句!”
養父板著臉:“既然出院了,那應該沒什么事了吧。”
茭白把杯子里的水吸溜干凈,讓郁響扶他去上廁所:“慢點,走慢點,哎喲,嘶。”
郁響沒發現瓜瓜傷到了哪,但他扶起來可小心了。
倒是養父母,就跟看不到一樣,還在那一邊貪婪地打量房間,一邊咬耳朵商量對策。
“小羽在國外也擔心你,她本來想回國,可她學業忙,實在是沒時間。”養母做出抹眼淚的動作,“咱一家人兩年沒在一起過年了,今年你要是還不能回家,那我們就來南城,怎么也要一塊兒過個年。”
茭白:“……”這不要臉的,無敵了。
漫畫里還有他們的戲份呢,開篇的鄉下篇中,他們在禮玨的視角露過幾次臉,后來還因為女兒的前程纏過禮玨。那女兒更是想勾|引沈而銨。
一家三口就那么成為了《斷翅》中的極品鄰居。
茭白通過原身的記憶得知,沈家當年急著救沈寄,價錢沒談,直接就給了一千萬。在鄉下可以說是巨款了。
原身沒要一分錢,全給養父母一家了,他就當是報答了他們的養育之恩。
后來住在沁心園的那兩年,他得到的生活費都分次給禮玨了,養父母跟他打聽,他都說沒有。
茭白進了衛生間,他站在水池邊看鏡子里,大病一場瘦脫形的自己。原身死前都在為別人活。
不知道原著中的他最后一次看這個世界的時候,有沒有像沈寄一樣,希望人生可以重來。
外面的養父母這摸摸,那碰碰,嘴就沒合攏過。
“這房子真氣派,咱們在鎮上蓋的四層大別墅都沒法比。”
“你這不是廢話,我讓小羽在網上搜了,南城的熙園,光是有錢都住不進來,還得有權。”
“小羽不是讓你拍幾張照片,讓她發朋什么?”
“朋友圈,說你跟不上時代你還不聽。”養母掏手機后退點,想把整個房間都拍下來,卻發現太大,拍不全,她砸吧砸吧嘴,四處拍拍,“上周有人來打聽小秋的身世,你說他會不會真的是哪家的私生子?”
養父碰倒了一個精貴擺件,他趕緊扶起來,又覺得自己這樣丟面子,就擺出隨意的姿態:“不是沒可能,我們是在孤兒院附近撿的他,脖子上不是還掛著出生年月的玉嗎,那玉賣了幾千塊,當年的幾千塊跟現在可不是一個分量。”
“打聽他的人一聽到我們提起玉,表情都變了,肯定找去了。”養母說,“搞不好他不是私生子,是哪個有錢人家被拐賣,誤打誤撞進孤兒院的小少爺,他自己偷跑出孤兒院,這才被我們帶回了鄉下。”
她小跑到丈夫跟前,激動道:“那我們豈不是發了?”
“小點聲,真假還不知道,總之這次在熙園多住住,他都是沈太太了,我們是他父母,應該的,就算常住,沈董事長也……也不會不理解。”養父道。
“我覺得他變了,以前多老實本分,現在呢,我們進來到現在,一聲爸媽都不叫,還不拿正眼瞧我們。”養父罵,“白眼狼!”
“被沈家看上,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待會多警告警告,大家族要體面,最忌諱不懂規矩無法無天。”養母對著一個漂亮的花盆拍了好幾張,嘴上各種不滿,“真的是,也不知道沈家相中他哪了,當年我就想讓小羽去,誰知沈家就要他。不然要是咱小羽成了沈太太,那多好!”
“……”
兩人還在偷偷摸摸跟光明正大間摸尋這間臥室,連衛生間的門什么時候打開了都不知道。
茭白站在門后陷入沉思。沈寄讓陳一銘徹查他是大半個月前的事了,時間上不對。
那上周去老家打聽他的是誰?
茭白被耳邊的咔嚓聲打亂頭緒,他一回頭,就見郁響在啃指甲。
“瓜瓜,你……我……”郁響腦子打結。
郁響怕瓜瓜生病期間難受,特地瞞著沒透露他已經結婚的事,想著瞞幾天,就能讓瓜瓜少糟幾天心。可剛才外面那個男的提了,瓜瓜卻沒什么反應。
茭白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我昏迷的時候有知覺,想聽的跟不想聽的,都能聽得見。”
郁響呆呆“啊”了一聲。
茭白將郁響嘴邊的手指拍下來:“我叫什么?”
郁響秒答:“瓜瓜!”
“所以啊,“茭白幽幽道,“嫁進沈家的是王初秋,關我什么事。”
郁響眨眼,對哦。
茭白從衛生間走出來,白中帶青的臉上露著笑,小虎牙亮晶晶的,帶著明晃晃的惡意跟厭惡:“那個誰,還有那個誰,請你們把照片刪了。”
養父母傻了,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被白凈少年搶走了。
茭白趁機問:“打聽我的是男是女,形容一下唄。”
養父母回了神,也不回答,就叫罵著要搶回自己的手機。
郁響手腳多快啊,迅速清理完就丟了手機,躲開那位養母的爪子,還不忘給一腳。
“小秋!”養父扶住妻子,喝道,“你想干什么?我們老遠坐長途車過來看你……”
茭白指指自己:“我呢,現在叫茭白,一種食物。”他擺手,“算了你們也沒必要知道,麻煩二位透露透露打聽我的人什么形象,別逼我來硬的。”
郁響捏拳頭。
養母被踢的地方疼得很,她見形勢不對就換了個副嘴臉:“你好好說,我們還能不告訴你嗎?”
茭白不耐煩:“耳朵,上!”
郁響齜牙咧嘴,奶兇中透著神經質。
養母往后退幾步,撞倒養父,兩人踉蹌著往地上摔。
養母那連衣裙還在混亂中裂出了個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就一個男的,很瘦很高,又是口罩又是帽子,我們沒看清臉!”養父氣得臉鐵青。
茭白若有所思地趴回了床上。怎么著,原主的身世還有小秘密?他有種一場狗血風要降臨的感覺。
“快滾!”郁響尖叫,“滾!”
養父母被吵得耳朵疼,兩人受不了地溜了。
茭白翻翻床邊地上的袋子,丟給郁響一個大果凍:“獎勵你的。”
郁響叼著果凍,學狗蹦兩下:“汪!”
“……去玩吧。”茭白沒眼看。
打發走郁響,茭白對著空氣噴臟。禮玨有典型的古早賤受屬性,世界就單純就單純,不知道他鄰家哥哥是被賣進南城的,真相信是輟學來這打工,所以才打電話叫哥哥父母來看望他。
但是,
沈寄能不知道這里面的事?放那對養父母進來,純粹是要惡心他。
另一頭,沈氏
開會途中,沈寄下令暫停,他讓屬下們都出去,叫陳一銘進來問話。
陳一銘會意道:“那對養父母已經走了。”
沈寄手持鋼筆,在文件上敲幾下:“不是才被放進去?”
陳一銘欲又止:“董事長,白少對他的養父母沒感情,他們把他賣了。”
“我不知道?”沈寄心煩氣躁,“讓那兩人進去,不過是想刺激刺激他,讓他活潑點,別成天一副半死不活樣。”
陳一銘心說,那位活得挺有勁了,只是對著你的時候……
感應到椅子上那位的寒氣,陳一銘忙止住往下分析的趨勢。這都是習慣,他也想改。
“熙園現在都有誰?”沈寄丟下鋼筆,辦公椅一滑,他面朝落地窗。
陳一銘隱約琢磨出董事長這個問題背后滋生了什么,他心下一驚,嘴上不慌不忙道:“就白少跟他那弟弟。”
他頓了頓,帶點強調意味:“戚董天沒亮就帶著章枕出門了,興許是有他侄子的下落,很快就能完事回西城。”
沈寄的輪廓線條稍微沒那么繃著:“我中午有安排?”
陳一銘的面皮一抽,有也只能說沒有。于是他搖頭:“沒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