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意齋是戚家產業,很有名氣,它在《斷翅》里出現過一次。
那次禮玨被男二擼走了,帶來這兒吃了頓飯。
男二給禮玨盛湯的時候,他逃跑了,搖搖晃晃跌跌撞撞,跑進了找過來的男三懷里。
禮玨憑幾滴淚讓男二男三達成短暫的和平協議,他們帶著他出瀾意齋,剛走到門口,就和沈而銨的人打了個照面。
槍戰都出來了。
男二對沈而銨開槍,禮玨撲上去擋。
男三又上去保護禮玨。
那一戰的結果是男三死,男二傷。茭白當時看的時候跟其他粉絲一樣,一邊吐槽一邊還要。
《斷翅》是當之無愧的年度狗血之王。
茭白不自覺地笑出聲。
正在談話的沈寄跟戚以潦都看過去。
沈寄嫌他丟人現眼,還是開了口:“這么好吃?”
茭白想也沒想就點頭,碗里多了一塊蔬菜卷,他看了看,沒動筷子。
這意思明擺著就是,誰要吃你筷子上的口水?
茭白故意的,怎么,就準你嫌老子,老子還不能嫌你了?
對付這種生來就高人一等的豪門佬,就該讓他們知道,你不是人民幣,不是玉皇大帝。
沈寄閉眼,胸膛起伏的速度慢下來,他看起來已經靠理性壓住了暴戾。
然而他桌底下的膝蓋抵近了茭白的腿|間,力道極大,像一把見血封喉的利刃。所過之處裹挾著被挑釁的怒氣跟絕對的侵略性強勢。
茭白感覺自己的腿骨要碎了,皮膚也火辣辣的,他一腳踩在老東西的皮鞋上面,用盡全力碾住。
沈寄眉頭都沒動一下,他將那個蔬菜卷夾起來,冷著一張臉吃了。
沈董還知道老友在場,場面不能搞得太難看。
關鍵就怕,最后是他丟面子。
茭白不動聲色地吃掉了半塊山楂,老家伙的變化之大,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可戚以潦卻沒有半點意外或好奇。
飯桌上只出了那么個小插曲,后來都挺和諧。
戚以潦笑著出面調解氛圍的時候,有股子書香門第出身的氣韻與風度,別人很難不給他面子。
瀾意齋的吸煙區比南城福緣樓還要大,分了梅蘭竹菊四個區,每個區都設置的很有品味。
沈寄跟戚以潦在蘭區吸煙,墻邊放著一副棋盤,隔壁竹區是鋼琴。
“阿潦,你這次再見我那小狗,覺得他跟上次有哪些不同?”沈寄一根煙快抽完了,周圍騰繞的煙霧將他的輪廓遮掩得模糊。
“你這問題問錯人了,”戚以潦為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怎么記人。”
“上次在老太太的壽宴上,我能發現那孩子的變化提醒你兩句,是因為間隔短,這都多長時間過去了,我哪還能想得起來。”戚以潦彈掉煙灰,又說。
沈寄沒出聲。
戚以潦笑道:“老沈,你今天一來就對我有敵意,不給個解釋?”
沈寄頓了頓,夾開煙吐口氣:“我養的小狗說你溫暖,有風度,有涵養。”
“……”戚以潦扶著額笑個不停,“你這醋吃的,”
下一刻他眼角的紋路都淡了:“外界不都那么說,全都很了解我。”
沈寄將最后幾口煙抽掉:“是我糊涂。”
“能理解,”戚以潦揶揄,“你是老樹開花,上心了。”
沈寄要反駁,戚以潦在他前面道:“下次你吃飛醋可別吃到我頭上了,我對誰都一樣,不存在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你覺得他怎么樣?”沈寄走到門口時,又問一句。
戚以潦把煙頭摁進水池里,看著煙灰和水跡融在一起的臟亂痕跡,輕笑著說:“我選人的條件你是清楚的,你認為他在我挑過的那些人里,能排個什么名次?”
沈寄見過老友身邊的幾個人,那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優秀,可他卻道:“你那次說我的小狗感冒好了,聲音還不錯。”
戚以潦啼笑皆非:“老沈,你再這么問下去,我就要懷疑你不僅是上心,而是要跟他老少戀。”
沈寄:“……”
“什么老少戀,我很老?”他俊朗的眉間黑漆漆的。
“你不老,但那孩子很小。”戚以潦調侃完就揮手,“趕緊回包間吧。”
他一只手伸進水池里,一寸寸捏爛臟掉的煙頭,含笑的眼半瞇:“對了,老沈,你抽空帶那孩子做個體檢,臟東西要多檢查幾次。”
沈寄心道,臟什么,還是個處,麻煩的。
太麻煩,到時候實在不行,就送他去“締夜”,找專人開發順一順。
沈寄走出去的時候,冷不丁地想到了老友的某個什么事,腳步輕快了起來。
老友沒有威脅。
沈寄的身形一頓,面色黑沉陰冷。
他竟然把那小狗的話聽進去了,更是找老友試探。
“媽的。”
沈寄低罵了一聲,在寂靜的長廊紅了耳根,這輩子就沒這么丟臉過,幸好阿潦不像東汕那么事多。
剛才在吸煙區的那場談話簡直莫名其妙。
越想越懊悔,沈寄又返回去,換了個區抽了兩根煙。
吃過飯,一行人去了醫院。
章枕剛好醒了,沈寄和戚以潦都進了病房。
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著,包括茭白,他靠著墻壁打哈欠,見陳一銘和沈寄的保鏢們都不管他,就晃悠著去看墻上的醫學知識。
無聊啊。
“枕哥醒了就好了,我都要哭了。”
“你才要哭了,我已經哭了好嗎?”
“……”
拐角的嘀咕聲傳入茭白耳中,他慢吞吞轉身靠近點兒,瞄到了章枕的幾個兄弟。
清一色的寸頭,黑衣,體格健壯,在那扎堆抹淚呢。
茭白要走,卻聽見了什么,停住了腳步。
“枕哥那網友的事兒,咱要不要說?”
“說啊,咱是不小心看到了他手機上打開的微信聊天記錄,不是有意的。”
“可那高中生管咱枕哥叫……姐姐。”
“那不管,該說還是說,瞞不住的,枕哥自己的手機設置了一堆東西,有沒有被人碰過,他能不知道?”
“也有犯傻的時候,我的直覺告訴我,高中生有問題,枕哥不會一點都沒覺察到。”
“這人啊,心思是很復雜多變的,興許他加枕哥那會兒,枕哥剛好心情好,就加了唄。”
“我就擔心枕哥被騙心騙身,網上的騙子很多。”
“那要不,我找人調查一下?”
“別,千萬別,還是等枕哥拿主意吧。”
“等枕哥拿主意。”
“……”
茭白掉頭走了,這部漫畫雖然狗血,可為了劇情服務的配角們設定絕對不虛,道上混的或商界混的,都是實打實的王者,他不可能僅憑“了解原著劇情這一點”就把他們玩得團團轉。
不論是找上齊霜合作算計沈家,威脅大師對命盤一說造假耍了沈老太太,還是跟章枕做網友,他在實施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暴露的心理準備。
茭白不過是利用他們的心理性情,讓他自己被發現的晚一點兒而已。最好是在那之前讓他得到保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