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早笑著切了一大碟子肉,瞧他們幾人搶著吃了,便又切了一碟子送去了隔壁沈娘子家,回來時將那已涼的豬耳細細切絲,和著椒末、酒、香油涼拌了,又瞧見那割出的豬舌,想了下便也批成了薄片,用五香佐料烹了,再去院角搭起的那棚子里掏出了顆年前買來貯藏的菘菜炒了,這才叫了里屋的方氏和大姐一道出來,全家就著燉熱的酒,吃了個不早不晚的午后飯。
吃過了飯食,那顧大姐瞧著天色也有些暗的樣子,便有些坐不住了,又略略說了些話,牽了兩個女兒便是要走了,方氏包了一袱子的糕點要送出去,被顧早攔了自己拿過,將那大姐送了出去。
走到那巷子口等車的時候,顧早瞧見那珠兒釧兒在一邊玩著方才二姐給剪的各色窗花,看了自己身邊的大姐一眼,輕聲道:“大姐,你心里有事,在娘面前瞞著便也罷了,卻是連我也不愿說嗎?”
顧大姐眼睫毛抖了下,瞧了顧早一眼,仍是勉強笑道:“哪里又有什么事,瞧你說的。”
顧早見她仍是不愿說的樣子,也不勉強,只是低聲道:“大姐,我知你是個要強的,你不愿說也就罷了,只是都悶在心里,便是活活一個人也會憋壞的。哪日若是想說了,只管來找我,你須記得我是你家人,總是會幫你的。”
顧大姐望了顧早,那嘴唇抖了起來,只是最后終是不過點了點頭。顧早暗嘆了口氣,瞧見正好有輛租用的車子過來,便揮手叫停了,抱了兩個侄女上去,這才和大姐道了別,目送她離去,那顧大姐坐在車上,卻是不停掀開簾子回頭看著顧早。
顧早望著那車子拐了個彎不見了,這才轉身回去,心中卻是想著哪日里有空了務必要自己過去顧大姐家看看才好放心。
東京城里從昨日初一起便是熱鬧非凡,大街小巷里到處有人用吃食、小物件、果子、柴炭等東西唱著叫著進行關撲,城東宋門,城西梁門,城北封丘門以及城南一帶,都搭設了彩棚,也到處有舞場和歌館,路上車馬奔馳,街上瞧見的人,除了那些乞兒叫花,人人都是穿了嶄新干凈的衣服。
顧早年前便已是托了個信靠的牙儈幫著找鋪子了,到了初三那牙儈鋪子開了門,顧早便過去了。一問,說是在那潘樓東街過去兩條道的馬行街上,確是有家鋪子因了去年的人今年不再續了,如今正空著,那房東托了這牙儈要承租出去,只是租金并不便宜,一年卻是要一百八十兩的銀子。
顧早聽了有些吃驚,此時諸路州萬戶以上的大縣縣令那月俸也不過二十兩的銀子,這樣一個鋪面卻是要一百八十兩,生生是那縣令大半年的俸祿,自己去年那面檔幾個月做下來的收入也不過是略高于這個數,便有些猶豫起來。
那牙儈瞧出了她的神色,笑道:“小娘子還是頭回租賃這沿街鋪面吧?城里這還不算價高的,那舊城御街東西兩闕的,只丁點大的鋪子,那價格卻也是這的兩三倍高呢。你年前提過要租用過來用于開飯鋪的,我便特意給你留了心,這馬行街不是最熱鬧的,你那鋪子位置也有些里,所以才是這個價格,那些靠外的,又不止這個價錢了。但附近便是龍津橋有那集市,日日里人流不歇,且那鋪面也是寬敞,后面帶了住家院子,用來開飯鋪正好。你那飯食滋味若是被人吃中,也是不愁沒有生意的。”
顧早想自己去年租用那州橋夜市的一個檔子,一年算來也要六十兩,如今雖是貴了三倍,卻是有個固定鋪子,自家又可以搬去住的,除了堂食,還可以附帶賣些打包的飯食,這樣一想,心中便是有些意動了。當下和那牙儈約了房主一道過去看鋪子,見果然和他說得相差無幾,雖是有些靠里,所喜鋪面還可容下七八張桌子,又去后院瞧了下,雖是窄小些,卻也是三面有屋子,中間一個四方天井,還打了口水井,連那用水問題也一并解決了,心中便是有些滿意了,當下便和那屋主說定了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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