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奧是警覺的。
尼奧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敏銳嗅覺、聽覺。
在推開那半扇沉重的門之前,尼奧就已經察覺到門的后面有兩個生物。都很羸弱,區別是一個呼吸急促紊亂,一個呼吸緩慢綿長。
當魔能火銃開火的時候,尼奧已經看到了槍口,并在那之前大致預測出彈道。當然,即便如此,冒險性質仍是十足,持火銃之人的手在那一刻哪怕抖那么一點點,所謂的預測彈道將會成為一個致命的笑話。
因此尼奧真正賭的是射擊者這一槍傾力而為、水準不失。
橫劍、豎臂!劍在前,臂在后,雙層防御。
尼奧賭贏了!
銃彈擊穿了十字劍的劍脊、鑲嵌在了尼奧左手臂甲之上,一縷青煙裊裊升起。手臂之后,尼奧眼神冷冽的打量著射擊之人。
之所以沒有立即反撲,是因為他一眼就辨認出了射擊者的身份,并且確認他已沒有能力再開第二銃。魔能火銃雖然只要有魔能、就可免去火藥銃那繁瑣的藥囊裝填過程,但至少,彈丸還是要塞的,而對射擊者來說,現在做這個動作都是件困難的事。
“特勒斯主教。”尼奧挽個劍花,將十字劍輕巧的歸入后背的劍鞘中。一邊向前走,一邊打量著身處的這個所在。
這里的格局還是對的起那兩扇厚重石門所凝聚的歲月沉重的,尤為容易辨認的是那都瑞克石柱,柱頭的倒圓錐臺和柱身上20道通徹的凹槽都很清晰的展露了它的風格及歸屬,瑞斯法時代,距今800-1200年,再具體尼奧便無法分辨了,畢竟他僅是強聞博記,并沒有多么深厚的建筑學造詣。
“斗劍士尼奧。”衣衫凌亂、面色慘白的老者顫抖著嘴唇低聲喃喃,那口吻中,分明有些對命運之奇妙的感嘆。
尼奧能認識特勒斯,是因為滿索爾斯城,只有一位神職人員的法袍是大紅的,并且從雙肩至前襟、披下兩條亮銀色的錦絲綬帶。
而特勒斯能認識尼奧,是因為尼奧是厄德里特領最杰出的年輕角斗士之一,很是有幾場讓人津津樂道的戰斗。觀看血腥競技,正是特勒斯的嗜好,在尼奧取得競技戰勝利、向貴族老爺們謝禮時,特勒斯曾不止一次近距離看到過他,更何況就在白日的公審會中,特勒斯是觀刑者,也是法定的公證者中的一位。
“我以為、是那些黑暗的爪牙。”特勒斯連正常交流的力氣都已欠奉,他的前胸濕濡濡的,紅袍顏色也有些發暗,那是被血液浸濕的效果。顯然,特勒斯受的是致命傷,否則以他之能,不應該只做到了延遲發作。
神主的仆人們同金錢權利的仆人們沆瀣一氣,這是社會現象,尼奧很清楚以他現在的境況,抱怨、甚至偏激的對待這種現象都只是幼稚的表現,雖然情感上不可避免的厭惡和鄙夷,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盡量心平氣和,以免心中翻涌著的那股蒙冤的怨氣爆發,影響到正事。現在,可不是埋怨的時候。
“主教大人,讓我們直入主題。”尼奧保持著平靜、甚至帶著那么點做作的淡定,道:“您即將前往天國,在這之前,我想聽到您以神主的名義起誓、而說的幾句誠心話,這里是怎么回事,他是誰。”
尼奧指了指除特勒斯之外的另外一人,這位同樣氣息奄奄,只不過導致其如此的不是什么致命傷,而更多的是長期囚禁的緣故。這座深在地下的殿堂,因為此人的存在變成了一處標準的囚籠,那粗長的黑精鐵鎖鏈,那碩大的黑鐵球,那堅固的、用于承載鎖鏈的黑鐵框架如果只是看這套刑具,尼奧會以為這里囚禁的是一條青少年階段(26-50)的龍。
尼奧能看出,這氣息奄奄之人吃了不少苦,不過既然他能活到現在,說明教會并沒有從他身上獲得想要的。
他是誰?真相是什么?這樣的問題顯然很敏感,特勒斯的目光因尼奧的提問變得凌厲,身上的氣勢為之一凝,那龍精虎猛的模樣讓人很難想象、他前一刻還是一副隨時都會蒙主召喚的模樣。
尼奧毫不躲閃的與特勒斯灼灼的目光對視著。
“果然是‘叛逆者’!”特勒斯低沉著聲音說。
“主教大人,在你給他人下定論之前,請先搞清楚狼和狗的區別!我從未背叛過自己的信仰!”尼奧再難保持平靜,神色激憤的道:“布瑞嫩斯神曾親口說過自由是每一個生命都擁有的基本權利!”
“異信者,不許直呼神主的名諱!”特勒斯的聲音如同雷鐘震蕩,身上暴起金色的豪芒,衣袍無風而獵獵起舞,周圍立柱上插著的火把之焰,都為之光亮黯淡,那令人戰栗的氣勢和威嚴,讓尼奧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浩蕩磅礴的神圣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