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瑞士回到法國以后,時骨的精神狀況明顯好了許多,雖然身體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但心理問題明顯比以前少了一些。
他從前從不肯在聞寒洲面前承認自己有ptsd,哪怕聞寒洲從一開始,看他的癥狀和在與他交談的過程中就隱約覺得他可能是患有ptsd的,但時骨自己向來不承認,也從未和聞寒洲說過那件自己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的事,如今他把所有事情都吐露出來,聞寒洲也見過他軀體化的時候,最脆弱,最真實的一面,很多事情反而沒那么重要,時骨也沒有再嘴硬,遮掩自己病癥的必要了。
從前他不承認自己患有ptsd,想要盡力不去在意十年前那場對他而是致命打擊的綁架案,但越想要忘記的,往往就是越在意的,反而對他影響越大。
然而現在的時骨全然接受自己的癥狀,并且積極地配合聞寒洲用藥治療,他想和折磨了他十年的夢魘道別,讓時郁不要在無時無刻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在他的幻想中對他滿是仇恨。
為了讓他自己能過的更輕松一點,也為了聞寒洲能和自己少操心一點。
對于時骨而,今年的元旦是特別的,他記得聞寒洲在馬特洪峰下對他訴說的那些話,緊緊抱著他的手,輕柔地吻住他的嘴唇,還有那一句分量極重的我愛你。
聞寒洲向來不擅長說很多好聽的話,他與自己不同,膩人的,動聽的情話隨口就來,喜歡和愛這種表白的話語更是家常便飯,聞寒洲從來都是付諸于實踐,卻很少把自己對時骨的愛表達在語中。
所以跨年夜那天,時骨聽到他用中文,字正腔圓,極其鄭重地說出我永遠愛你的時候,他必須得承認,在那個瞬間,他是想流淚的。
為什么呢?或許是因為采爾馬特的夜景很漂亮,空中的煙花絢爛,他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風景,又或許是因為他再次感受到了幸福,有人用愛意滋潤了那片干涸的心田,讓他如獲新生。
二人從瑞士回來后的第三天是星期一,聞寒洲也要在今天復工,他醒的很早,房間內昏暗一片,時骨躺在自己的身邊,整個人都縮在被子里,似乎是很怕冷,只露出一雙緊閉的眼睛,長睫毛根根分明,向下垂著,額頭上的傷口還未愈合,留下了一塊紅色的印記,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極其顯眼。
聞寒洲本來想俯下身去吻一吻時骨,但為了不打擾時骨休息,他還是忍住了,只是目光在時骨額頭的傷口上停留了片刻,最終起身,下了床。
這個時間點,家里起床的不只有聞寒洲,還有粥粥,這只半掛小貓聽到動靜,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把自己尊貴的身體挪到聞寒洲的衣帽間門口,和這位高大英俊的男士喵了幾聲,企圖得到他的關愛。
和上次一樣,聞寒洲單手拎起粥粥,把他放在了大床上,還將它往時骨身邊推了推,而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在他要轉身離開的瞬間,一只手從被窩里伸了出來,扯住了他的衣袖。
聞寒洲立刻停了下來,他回過頭,時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但眼里有幾分濕潤,帶著初醒時分的朦朧,“去哪里……”
“去工作。”聞寒洲回答他:“今天是星期一。”
時骨似乎是還沒睡醒,他的眼睛緩慢地眨了幾下,“聞教授,不想讓你去,想讓你在家陪我。”
“你不抱著我,我睡不著。”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鼻音有點濃重,這樣濃情蜜意的挽留,讓聞寒洲很難拒絕,但他并不是一個沒有理智的人,該上班的時候還要去上班,最近他沒去所里,有很多患者要接待,還有事情要處理,幫時骨穩定了他的情緒以后,聞寒洲也該回歸到工作中,保持他應有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