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飛沖天消失在眾人眼前之后,沖出城門一路向北沒多久的莊清云就和墨緣在一片無人處落下云頭。寫了幾封信,交給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變化人形的墨緣,讓他分別帶給師父袁乘風和李光。給師父的信除了實情相告,另外請他幫忙酌情溝通相關之人。給李光的信有兩封。一封是給他的,講了自己親自去幽州處理京畿道護衛營被伏擊的事,請他協調授命。在莊清云心里,李道宗那里的授權容易,關鍵是請他協調兵部,讓自己至少可以便宜行事。另一封是托他送給昊元神君的,內容詳細細節完整,甚至連自己會經過哪幾個道,需要哪幾路將軍的協助都仔仔細細沒有省略。
看著墨緣化成中年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莊清云化作一個無人認識的新面孔換了套緊身的行動裝,再一次潛回了天京城。
鬼市的好處,就是只認錢不認人。
無論你的面孔是新的是舊的,錢在這里的作用是一樣的。
潛入人群又從人群中自然地走進一個小巷的茶館。茶館很不起眼,卻有不少人。有些蒙著臉顯然不想真面目示人,有些人大大咧咧地在招呼生意一看就是這里的常客。這是鬼市買賣情報的地方。
在這里,天朝朝廷機密絕密的情報,能買到八成。朝廷想知道但不知道的,也能得到不少。
莊清云把寫了自己行蹤的信息,掛了出去。又留需求七八種不同的消息,其中河北道的近況,自然地融在里面。
三天后。
一個常駐小店專門營生情報買賣的掮客走到了他的面前。莊清云花了五百多玄金,買下了所有他之前需求的情報。在一堆無關的煙霧信息中,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伏擊星落使團的是高溝族在天朝邊界的一支伏兵,以及當地一些花錢雇傭的土匪。
根據這個情報,這次襲擊是一個針對使團的政治事件,應該和他以及古琴月無關。情報里自然也沒有其他有關古琴月的消息。
如今,不是噩耗就是希望。
至于他掛出去自己的行蹤根本無人問津。那個掮客甚至和他打趣,說他必是很久沒來鬼市情報市場了。莊清云的消息若是百余年前,能值不少銀子。最近,特別是李泰褒倒臺之后,根本沒人關心他。
聽到這里,莊清云心中大定。既然如此,看似可能性只有一個了。
墨緣交了信之后,依舊人形模樣趕路。直到進了潞州后,隱匿在一個森林中休息了一日,確認無人尾隨,才又以通天佛猿的法身相,再次全速經廣原府一路北上,到了幽州地界。
莊清云是在他進入廣原府時候跟上的。保持著幾乎半日全速飛行的距離,直到幽州河北道帥府,莊清云才真正確定,沒有任何針對自己的伏擊或者陷阱。這才趕上墨緣,帶著他一同進入了轅門。
聽報莊清云來了,河北道參軍真君蔣道禮親自把他接入大堂。
因為他京兆少尹的身份,對方堅持要持屬下禮相待。莊清云沒心情和他客套,施了個平禮,換得了他更多尊重禮遇。
問清了莊清云的來意,聽他說政事堂和兵部的具體命令不日將至。而他提出的又只是想立刻見見那些使團的幸存者,問詢一些情況。蔣道禮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別說那些人不是囚禁的犯人。就算是,他要想見見這些人,自己還能攔著?
軍營的醫療所設施普通。如果搶救急救還算勉強,要說調養完全不合適。莊清云走進洞府就看到幾個身著異域服飾的使團成員擠在一起亂七八糟地躺了一地。其中一個最嚴重的,至今沒有蘇醒。
“蔣真君,小弟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人客謙了。請大人示下。”他這次只身前來,連隨扈親兵都沒有帶,如此匆忙可想而知必是了不起的公務,為了搶時間連兵部的行文都沒趕上。蔣道禮年紀不小,自然了解官場規則,當然配合。
“示下不敢當。這些人都是外族使者。過去若有什么摩擦也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們既然來了,就是客。事關兩國邦交,請真君務必妥善安排他們的休息調養。不宜草率。”
“少尹大人所極是。一定安排。”說完,他便用足以令整個洞府里所有人都可以清晰聽到的聲音,對著一旁陪同的幾個親衛大聲吩咐到,“希夷大人有令。要善待使團的使者。你們還不趕快去多準備幾個洞府,去城里多調幾個好點的大夫來?”
“少尹,您初來乍到,本地的事可能不是特別清楚。其實也不是我們故意為難他們。他們里面本來少人多妖,來到這也不過兩三天,上頭交代我們的任務也不清晰,只說他們受了埋伏,事情還在調查之中,要我們保證他們的安全。也不提他們是犯人,還是貴客。大營里的條件本來就差,說實話這幾個大頭兵一日三餐都緊巴巴的,哪里見過什么好的,又懂什么照顧人?還請大人體恤包容。”
蔣道禮等安排好事,才湊到莊清云耳邊低聲解釋。做事章法不亂,條理輕重有序,看得出不是個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