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質跋山涉水倔強的從郊外徒步走回城回到家時已經是后半夜,展信佳困得哪怕這時候有人捅她一刀她都不一定知道。
喝完驅寒姜湯,迷迷糊糊打著哈欠同小沈大人道晚安,她臉都沒洗回房挨著枕頭就昏迷了。
一夜亂夢。
等她再睡醒時,窗欞外雀鳥啁啾天光明媚,已經是午飯點。
四月晴光璀璨,曳動的光斑透過翠葉罅隙搖呀搖晃得人眼睛生疼,微風拂過纖細樹梢攜來棠棣花淡淡的余香,年歲靜好。
積德趴在院內晾曬著干辣椒蘿卜的竹篾里曬著太陽,有一搭沒一搭的甩著尾巴尖,一整只團起來活像橘色發光大雞腿。
剛吃過午飯消食的展信佳則懶洋洋倚著柱子坐在廊下扶欄上百無聊賴的晃悠著雙腿,坐沒坐樣,活脫脫一副小流氓的痞氣。
有青葉緩緩落在她身側,沾上幾分悠哉的安逸。
不遠處,衣袖用束帶挽得干凈利落的青年正熟練的浣洗著衣物。
指尖拎起水盆里女孩子的青裙,他臉色稍緋,莫名其妙不自然的清咳了幾聲,緊接著默不作聲的坐直了身。
他低眉斂目,臉上一派君子浩然正氣。
帶著薄繭的修長十指如精心雕琢的寒玉,指甲修剪整齊圓潤,指尖泛著淡淡的粉,動作輕柔而細致的在衣板上認真揉搓著小姑娘的裙子。
院子里彌漫著皂角清新的香味。
展信佳單手托腮,歪著頭,看他的目光怎么看怎么滿意。
這么賢惠的小郎君到底用什么顏色的麻袋才能套回家?
要不然搞點強制愛算了。
還是那句話,機會永遠都是留給不要臉的人!
腦海里的想法越來越刑,院內,青年不知何時已經洗完了衣服。
“午后我要出一趟門,你若是無聊可以去書房看看書,莫要亂跑。”
這樣囑托著,沈肅清將最后一件衣服整齊的搭在晾衣繩上,又取過一旁的干手帕仔細擦凈了手才徐徐轉過身來。
他抬頭望向廊下懶洋洋瞇著眼的小姑娘。
“還是說,你也想一起去?”
展信佳一瞬端正了坐姿,像人畜無害的貓貓一樣乖巧揣手。
若是放在平常只要能跟小沈大人一起哪怕是去糞坑她也要跟著嘗嘗咸淡,但她此刻只是“哎呀”一聲面上表情十分遺憾惋惜。
“外面好曬呀,我還在家喂貓吧。誒,不過小沈大人是要去做什么?”
“同僚的祖宅需要修繕托我去重新設計設計。”
嗯???
話說小沈大人到底是什么官,做什么的?
怎么感覺什么雜七雜八的事他都摻合,況且她住進來四五日了也沒見他上過朝。
展信佳托腮,她還沒琢磨明白,沈肅清已經換了外衣從容出門。
她甚至聽見了落鎖的聲音。
展信佳不敢置信的跳下扶欄跑到門口搖了搖門板,嗯,從外面鎖死了,鎖死了,鎖死了…小沈大人是有多害怕她趁他不在跑出去發癲啊。
抓起竹篾籮里的積德埋進毛絨絨的肚皮猛吸一口,展信佳嘆氣一聲一邊拍著衣服上沾上的貓毛一邊熟練的飛身翻了墻。
京圈小公主跟京圈太子爺還沒回宮呢,也不知道這對臥龍鳳雛這幾天住在哪,能不能吃飽穿暖,有沒有把草席還回去……
展信佳為數不多的良心這樣操心著,但她很快知道了答案——
她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比自己貸款二十年買的土坯房還爛的房子!!
烏鴉盤旋在這座兩進的小宅院屋頂,嘎嘎亂叫,久久不散。
被白蟻蛀成空心的發霉橫粱岌岌可危的支撐著簌簌掉渣的墻體,隨風“抖動”的墻體讓人不禁懷疑它是否能一戳一個洞。
而院內被枯葉鋪滿,踩上去脆脆的。門檻里更是雜草叢生有的比十年老墳的墳頭草還高,墻角的蜘蛛網大得能捆進去一頭真豬,很難想象是多大的蜘蛛織出來的。
陰惻惻的小風這么一吹,說是死過百來個人的兇宅展信佳都包信的。
她一臉便秘的鼓了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