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到擁有神性的安吉爾靠近,哪怕“薩林格爾血旗”處于封印之中,此時也出現了應激的狀態。
它那遍布大量血點的燒焦旗面不斷擺蕩起來,反過來壓制住原本壓制它的那道漆黑如天鵝絨的氣息,征服一切、摧毀一切的氣勢瞬間盈滿整個空間。
尸骸山峰四周那些鋼鐵兵偶霍然抬起頭,頭盔上空洞的眼窩冒出深紅色光芒,迅速列隊向山巔集中,人數早已不是安吉爾之前借助伊蓮的眼睛看到的上百,而是上千、上萬,宛如一整支軍隊!
就連安吉爾自己內心深處也涌現了畏懼、驚慌和崇拜的復雜情緒,頭頂那燃燒著的天花板如山巒般壓下,肩膀傳來無形的力量,讓她雙膝顫抖,脊背彎曲,只想放棄尊嚴跪地求饒,本能地臣服于眼前的封印物。
而一旦她這么做,將代表身體、意識和精神上的完全臣服,會和下方那些鋼鐵兵偶一樣完全成為“薩林格爾血旗”的傀儡,成為守護它的軍團的一員。
這才是“流放之城”摩羅拉不允許半神以上的非凡者進入的真正原因:
這件代號“0-01”的、屬于“紅祭司”唯一性的封印物遇強則強,不允許任何人在它面前保留尊嚴,只有臣服才是唯一的出路。
而除了真神,又有誰能在執掌戰爭與征服權柄的唯一性面前抬起頭顱
只有安吉爾能。
她頸骨如生銹的齒輪般嘎嘎作響,在無形的壓力下緩緩抬起,雙眼直視飄蕩的旌旗,紫色眼眸中噴薄出怒火。
我可是“災禍之城”的眷者,怎么能臣服于區區單一途徑的唯一性
受她目光挑釁和嘲弄,“0-01”那高高的鐵黑色旗桿猛地向上竄了一截,仿佛即將從尸骸山峰中拔出,那面邊緣焦黑的旗幟上的血跡褪去暗色,變得鮮艷欲滴。
原本壓制安吉爾頭顱、肩膀的力量立即反轉,變為拉扯,她的脖頸猛地被扯動,傳出清脆的咔嚓聲,白皙的皮膚剎那間出現一道裂紋,鮮血涌出,灑在胸口上。
這不是“災禍之城”的污染么……你居然用我的力量來對付我!
安吉爾雙手瞬間抬起,右手按住自己就要離體而去的腦袋,左手前伸虛握,如同之前無數次從鏡中世界召喚出“薩林格爾血旗”的鏡像一般隔空抓住鐵黑色旗桿,將其向下插回尸山之中。
與此同時,她早早散布在這片封閉空間內的瘟疫也在成千上萬涌上山峰的鋼鐵兵偶體內爆發,這種連無機物都能侵蝕,可以無視高溫的病原體讓原本表面锃亮的盔甲迅速變得斑駁老舊,活動關節染上灰白色,無法再動彈分毫。
幾乎是出于本能,“0-01”開始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它的傀儡們,讓它們能夠對抗瘟疫,重新獲得自由,那道無風自動的旌旗因此出現了瞬間的停頓。
就是現在!
抓住這件沒有真正意識,僅憑本能行動的封印物露出的破綻,安吉爾幾乎要身首分離的身軀前踏一步,周圍無形無色的火焰也被魔女的“毀滅之焰”染成了屬于她的顏色,開始為她對抗封印物散發的征服之力,而非成為壓迫她的力量。
這些火焰本質上也是一種災難,而是災難,就能被“災難”魔女所接管、控制。
啪,安吉爾伸出的左手真正抓握住了那根如同被血染黑的旗桿。
能讓她身體崩解、徹底毀滅的力量頃刻間通過旗桿傳到她的身體內,又被同樣的力量消解抵消,隨之而來的則是衰亡、永眠和腐爛的氣息。
安吉爾的手臂立即變得腫脹,內部組織破潰、腐爛,身體則進入了近乎停滯的狀態,思維變得冰冷遲緩,靈魂就要陷入永眠。
這是“永暗之河”的污染,并非“撒瑪利亞婦人泉”和“夢節”內那種隔了一層甚至幾層的逸散氣息,而是真正的、直面源質的污染!
就在這時,她左腕上的“隱秘圣徽”飄起,薄薄的金屬片上屬于黑夜女神的徽記完全隱沒在黑色、白色反復交替的霧氣之中,那由“冥道人”兩次送入其中的、遠超出封印圖鐸氣息所需的力量奔涌而出,沿著安吉爾的手臂將永眠、衰老、死亡的力量裹挾著一同回到“0-01”內部。
安吉爾變得遲鈍的思緒瞬間恢復,她引動體內的“災禍之城”力量,跟著“冥道人”的氣息進入封印物,如同攻破城墻的軍隊,開始橫掃被壓制的“永暗之河”污染。
和兩種污染在“0-01”內部達到平衡的情況不同,這屬于源質之間的直接對抗,逸散的力量立即就在安吉爾和染血旗幟周圍制造出一圈幽暗深邃、時間和空間混亂的漩渦,尸骸山峰、變成石像的傀儡,甚至是地下陵寢的空間都被其吸引,不斷靠近,坍塌進那像是要凝成一個原點的漩渦之中。
這是徹底的毀滅,避無可避的天災……安吉爾有所明悟,“災禍之城”和“永暗之河”的力量混合,造成的是遠遠超過單一源質的破壞性。
但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我就算死去,也能在鏡中世界復活,而你則會徹底毀滅……安吉爾嘴角緩緩翹起,輕蔑地看著被她握在手中卻不愿放棄抵抗的“0-01”。
嘩啦啦,染血的旌旗在終結一切的漩渦中獵獵作響,像是不肯服輸的勇士朝著敵人豎起中指。
但下一秒,邊緣焦黑的旗面失去力量般垂落下來,安吉爾的感知中,“永暗之河”力量被“冥道人”的氣息壓制,掌握“災禍之城”的她則徹底獲得了“0-01”的操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