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在那些……夢境的片段中,安吉爾可能會遇到危險”
霍伊大學的教員辦公室中,奧黛麗仍然站在門邊,皺著眉頭詢問道。
作為一名能夠在夢境中穿梭的“觀眾”途徑非凡者,她經常會在深夜經由集體的潛意識大海來到貝克蘭德不同階層居民的夢境之中,熟悉自己的非凡能力,消化相應的魔藥。
在這期間,她偶爾會進入一些非凡者的夢境,其中不乏各種途徑的半神。但一來這些隱藏在大都市內的非凡者們十分謹慎,哪怕感覺到夢境遭到入侵,確定對方無害后也不會輕易反擊,二來絕大部分非凡者其實對夢境的掌控并不算強,在遭到奧黛麗無意入侵后,很少會做出反應,因此她從未真正在夢境中遇到危險。
可一位天使的夢境實在是太危險了……想到剛進入這位死亡執政官的夢境時不慎跌落深處,見到了那座被一劈兩半的倒立金字塔陵寢和代表死亡的種種象征,奧黛麗就有些焦急起來。
“不用擔心,作為一位圣者,安吉爾有能力在這些夢境中保護自己,哪怕是會在我的潛意識中限制超凡力量的那幾處夢境碎片里,她也可以嘗試恢復自己的力量,代價不過是對夢境造成擾動,讓她遭到排斥而已……”
阿茲克先生沉思片刻后,臉上再次露出了笑意,詳細地解釋道。
“但她會不會因為擔心對您造成困擾而不敢做出超出夢境限制的行動呢”奧黛麗卻仍有些擔心,“而且,安吉爾小姐已經是……序列2的天使了。”
“嗯”
這個消息顯然出乎阿茲克的意料,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體,用指節抵住鬢角,摩挲著耳朵下方那顆不明顯的黑痣。
“外面過去多長時間了”
他突然開口問道,旋即自己做出了補充:
“距離1350年6月底過去了多久”
這位死亡執政官應該就是那時候陷入沉睡的……奧黛麗思索著,迅速回答道:
“現在是1351年的1月底,距離您所說的時間恰好七個月。”
接著,她體貼地將最近發生的一些大事告訴了在沉睡中與世隔絕的阿茲克,比如國王喬治三世的死,比如弗薩克帝國的入侵。
“弗薩克入侵……”
這件事勾起了阿茲克的回憶,他表情重新變得柔和起來,嘴角有些翹起。
“這座城堡,我沉睡的這座,就是在一千三百多年前魯恩與弗薩克劃分邊境的戰斗后建成的,我在那時獲得了自己的爵位和封地,帶著家族的徽章和騎士的綬帶回到這里,迎娶了我的新娘……”
他語調緩和地說道。
“可惜在夢境之中,我的那一世記憶已經不再完全屬于我了……那時的我多疑、敏感,情緒多變,有時還會展現出不符合人類道德的殘忍一面……我還是更愿意待在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的廷根市,教教第四紀的歷史,傍晚回家享受壁爐與雪茄,在周末去塔索克河賽艇……”
他像個多話的老者一樣對著第一次見面的奧黛麗傾訴著,后者面帶微笑靜靜地傾聽,像個單純的“觀眾”。
但阿茲克卻突然停了下來,有些疑惑地側頭看向窗外,片刻后語氣急促地說道:
“‘拉姆德男爵’的夢境碎片……安吉爾應該就在那里!”
————
拉姆德小鎮上,大門緊閉的城堡已被大量弗薩克士兵包圍,他們推來一具投石車,將燃燒著的竹簍拋進城墻內,城墻上的魯恩士兵則回以箭矢,雙方不停地有士兵倒下。
在發現戰爭的規模已經達到她這個“普通人”無法控制的程度之后,安吉爾就退到城堡后方,避開了弗薩克士兵進攻城堡的正面。
她發現攻城的軍隊如同被設定了某種目標的機器人一般,只要自己不出現在他們眼前,就不會有人來追擊自己,而是機械地對拉姆德男爵所在的城堡展開攻擊。
源源不斷的弗薩克士兵從北方陸續趕來,將城堡正面圍得水泄不通,這種規模顯然超出了常理,讓安吉爾再次懷疑起這處夢境的真正象征意義。
“難道這個夢境并非阿茲克先生向往的生活……弗薩克的入侵最終會摧毀城堡,殺死他所有熟悉的人,象征他失去了那一世所獲得的一切”
安吉爾皺著眉頭看向混亂的戰場,城墻上投石射箭的男爵士兵不過數十人,而下方的弗薩克入侵者早已過千,攻下城堡只是時間問題。
與這種懸殊的數量相比,剛才安吉爾憑借技巧和經驗殺死的幾隊士兵連零頭都算不上,除非她此時立即恢復“魔女”的能力,利用疾病或黑焰扭轉戰局,否則只能坐視阿茲克先生的這一世被徹底摧毀。
這種情況下,安吉爾難以判斷自己到底是該嘗試利用死亡脫離夢境,還是與現實建立聯系,突破夢境的封鎖,恢復非凡能力。
“可惜,奧黛麗應該也迷失在了夢中,否則她能給出合適的建議,或者直接把我帶出夢境……”
她低聲咕噥著,目光在拉姆德男爵城堡正面的塔樓上凝固,那里是之前冷酷的男爵將短劍拋給她的位置,此時已被拋入城中的火種點燃,濃煙滾滾中,那位古銅皮膚,長相與阿茲克完全一致的男爵正大吼著指揮手下的士兵徒勞地反擊。
就在這時,安吉爾耳畔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
“在想我的事”
是奧黛麗……安吉爾立即認出了聲音的主人,于心底松了口氣。
旋即,她視線中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自己的視角則不斷上升,很快穿過濃煙與烏云,升上高空。
從這個角度,她能看到小鎮周圍仍有大量弗薩克士兵不斷向城堡包圍而去,如同潮水即將淹沒海面上的最后一塊礁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