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寨外殺氣彌漫。楚烈國的五六百精兵將整個寨子包圍得水泄不通,周啟與杜明臉上帶著陰冷的笑意,而武陽、錢乙、趙甲、嚴林等人則冷然佇立,雙方陣營涇渭分明,戰況一觸即發。
但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中,靖州郡尉韓承志卻神色復雜,死死盯著武陽,久久無法語。
他已經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這不可能。
武陽,應該已經死了!
當初,他曾親耳聽聞寒鴉關傳來的消息,說玄秦軍在寒鴉關布下天羅地網,成功圍殺了楚烈國的一支重要斥候部隊。而在那場戰事中,曾有一人于危機之中為楚烈國提供了關鍵情報,使得楚烈國扭轉敗勢,穩住戰線,可惜最后此人不幸被玄秦軍合圍,生死未卜。
那人的名字——正是武陽!
而更重要的是,韓承志的同窗兼好友——章平,如今在二公子門下效力,他與章平關系匪淺,甚至可以說,兩人曾在年少時便結下深厚友誼。章平對他推心置腹,不止一次向他提及過武陽這號人物。
當初,章平還曾拿出一幅畫卷,畫上之人劍眉星目,氣度不凡,正是武陽的畫像。
韓承志記得很清楚,章平當時的評價是:“此子將來必定不凡,若能得其相助,必是大才,可惜二公子現在要他死。”
可如今,畫像中的人就站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站在金山寨之中!
這讓韓承志一時間難以接受,眼中浮現出強烈的震驚與疑惑。
“武陽……”韓承志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果然是你。”
武陽沒有多,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韓承志的心緒翻騰,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端詳著眼前的武陽,想要確定自己沒有認錯。
這個身披黑色勁裝、氣度沉穩的青年,與畫像中的人幾乎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那雙眼睛……
他的眼神比當初畫像中的人更加鋒利、沉穩,如同經歷過無數生死洗禮之后,才會有的眼神。
“怎么可能……”韓承志喃喃低語,“寒鴉關……玄秦軍明明已經……”
“已經什么?”武陽嘴角微微揚起,語氣淡然,“已經確定我死了?”
韓承志微微一滯,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對方的語氣太過從容,絲毫沒有受到當前局勢的影響,仿佛這片被楚烈國大軍包圍的土地,他依舊能掌控一切。
他不是死人,他還活著……
武陽不但活著,還站在這里,站在與自己敵對的陣營之中!
這意味著什么,韓承志一時間難以接受。
韓承志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武陽,語氣略帶幾分迫切。
“武陽,你聽我說。”韓承志上前一步,沉聲說道,“你能活著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可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么嗎?”
武陽沒有回應,靜靜地聽著。
韓承志繼續道:“你若不放下武器投降,那就會被歸為草寇一黨!你本是有功之人,寒鴉關一役,你幫助楚烈國穩住戰線,這樣的功績,足以讓你封官拜爵!”
“可是現在,你卻站在這些草寇的隊伍里,與朝廷為敵!”
“你可知,你這樣做是在自毀前程!”
他盯著武陽的眼睛,語氣愈發真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只要你肯歸順,我可以親自為你向上稟報,讓你戴罪立功,回到朝廷之中!”
周圍的士兵紛紛側目,尤其是杜明與周啟,兩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當然不希望韓承志將武陽勸降,若是武陽真的投降,那他們今日圍剿金山寨的戰局,很可能會因此發生不可預測的變數,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韓承志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武陽聽著韓承志的勸說,嘴角卻緩緩揚起一抹冷笑。他輕輕搖頭,聲音不緊不慢,卻字字如刀。“韓承志,我勸你,還是少說這種話。”
韓承志微微皺眉。武陽目光如炬,盯著韓承志,冷然道:“你心里清楚,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草寇!”
韓承志心頭猛地一震。武陽繼續道:“杜明貪污受賄,魚肉百姓,草菅人命,他這樣的貪官污吏,怎么會是真正的朝廷?”
“周啟與他勾結,假裝落草為寇,實則是為了更好地欺壓百姓,而你韓承志……作為靖州郡尉,難道不清楚靖州到底發生了什么?”
武陽語氣鏗鏘,擲地有聲:“金山寨的兄弟們,劫富濟貧,為民伸張正義,反倒成了朝廷口中的‘草寇’?”
武陽冷笑一聲,眼神犀利如刀,直視韓承志。“若這就是你所謂的朝廷,若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忠義’,那么我武陽……”武陽猛然握緊長槍,槍尖直指韓承志,語氣堅定無比。“——寧做草寇,不入朝堂!”
此一出,金山寨的兄弟們紛紛激動起來。
“說得好!”
“我們兄弟寧做綠林俠盜,也絕不與那些貪官同流合污!”
反觀韓承志,他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下來。
武陽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他根本沒有歸順的打算。
韓承志緩緩閉上雙眼,片刻之后,他再次睜眼,眼中已經恢復了那份冷酷與果決。
“既然如此……”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韓承志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他心中權衡利弊,一道毒計迅速在腦海中成型。